凌晨两点十七分，许暖阳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第无数次检查企划案的排版细节。桌上散落着五六个咖啡杯，最远的那杯里还漂浮着半块没融化的方糖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林小雨的消息跳出来：「还没睡？明天不是要交方案吗？」
许暖阳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：「正在最后修改。林总监说九点准时到会议室，一秒都不能迟。」
发完这条消息，她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，加快了打字速度。这份关于时代少年团新专辑粉丝互动活动的企划案，她已经修改了七稿。从最初充满粉丝情怀的版本，到现在这个数据详实、执行性强的专业方案，中间经历了陈宇的冷嘲热讽、小组讨论时的激烈辩论，还有宋亚轩那个意外的微笑——当她提出将AR技术融入线下签售会时，他眼睛亮起来的样子让她记到现在。
保存文档，发送邮件，关电脑。许暖阳瘫在床上时，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。她定好七点的闹钟，把脸埋进枕头里，脑海中却不断回放昨天在茶水间偶然听到的对话——
"听说了吗？那个新来的实习生是宋亚轩的狂热粉丝。"
"林总监最讨厌这种公私不分的了，估计撑不过一个月。"
"我赌两周，听说她连手机锁屏都是时代少年团..."
许暖阳猛地睁开眼，摸出手机，把已经换成星空图案的锁屏又检查了一遍。她翻身坐起，打开衣柜，开始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——不能太花哨像粉丝，也不能太死板显得不专业。最终选定了浅蓝色衬衫和米色西装裤，又把头发扎成干练的低马尾。
"专业一点，许暖阳。"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，"你可以的。"
九点整，许暖阳抱着文件夹站在会议室门口，心跳如擂。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公司，在洗手间反复检查着装和妆容，确保万无一失。
推门进去时，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。林总监坐在首位，旁边是宣传部的其他主管，陈宇和C组的其他成员坐在右侧。最让许暖阳意外的是，宋亚轩和经纪人居然也在，坐在角落的位置。
"准时是个好习惯。"林总监看了她一眼，"开始吧，许暖阳，你来汇报。"
许暖阳深吸一口气，连接电脑，打开昨晚熬通宵完成的PPT。第一页是简洁有力的标题：《"声量破圈"——时代少年团新专辑多维互动企划》。
"我们的核心策略是双轨并行。"许暖阳点击遥控器，声音比预想的要稳，"一方面深耕粉丝社区，通过分层运营提升核心粉丝的参与感和消费意愿；另一方面设计破圈内容，吸引潜在受众..."
她详细介绍了AR签售会、高校舞蹈快闪、音乐制作幕后纪录片等创意，每项活动都附上了详细的数据分析和预算评估。讲到粉丝投票决定安可曲目时，她余光看到宋亚轩微微点头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"最后，我们建议在回归前一周启动'寻找时代声音'挑战赛。"许暖阳切换到最后一页，"利用短视频平台算法，让用户用新歌片段创作内容，优胜者可以获得..."
"可以了。"林总监突然打断她，"陈宇，说说你的看法。"
许暖阳的手指僵在遥控器上。她准备了十五分钟的完整汇报，才讲了不到一半。
陈宇推了推眼镜，站起身："整体方向没问题，但执行细节太过理想化。比如这个AR签售会，技术成本是普通签售的三倍，投入产出比存疑。"
"我们有技术合作伙伴愿意承担部分成本。"许暖阳调出附录的报价单，"而且AR体验可以延长线上传播周期，从长远看..."
"粉丝经济的特点是即时性和冲动消费。"陈宇打断她，"花里胡哨的技术反而可能稀释最原始的偶像吸引力。"
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。许暖阳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陈宇之间来回移动，包括宋亚轩若有所思的注视。
"我认为许暖阳的方案很有创新性。"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。许暖阳惊讶地转头，看到宋亚轩举起了手，"特别是AR签售，能让无法到现场的海外粉丝也有参与感。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扩大国际影响力，这是个不错的方向。"
会议室安静了一瞬。林总监的表情难以捉摸："亚轩，公司有规定艺人不能过度参与企划决策。"
"我只是作为'核心用户'提建议。"宋亚轩耸耸肩，语气轻松却不容反驳，"毕竟最终上台表演的是我们。"
林总监深深看了他一眼，转向许暖阳："方案留下，我们会讨论。你先出去吧。"
许暖阳收拾材料时，手指微微发抖。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，尤其是宋亚轩的方向。走出会议室，她靠在走廊的墙上，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"被中途打断的感觉不好受吧？"
许暖阳抬头，看到陈宇倚在对面的墙上，手里转着一支钢笔。
"你什么意思？"她握紧拳头，"我的方案哪里不专业了？"
"太粉丝思维了。"陈宇摇摇头，"你考虑的全是粉丝喜欢什么，却忘了公司要的是什么——利润，话题度，商业价值。"
"粉丝满意了自然会买单，这不就是偶像经济的本质吗？"
陈宇突然笑了："所以我说你太天真。"他压低声音，"知道为什么林总监不待见粉丝型实习生吗？因为你们总是把偶像当梦想，而公司把他们当产品。"
许暖阳如遭雷击。陈宇的话像一把刀，划开了她一直回避的现实。她张了张嘴，却不知如何反驳。
"不过..."陈宇突然话锋一转，"你的创意确实不错。如果能把商业价值的部分再强化一下，说不定能过。"
许暖阳惊讶地看着他。这好像是陈宇第一次肯定她的想法。
"为什么帮我？"
"竞争要公平才有意思。"陈宇推了推眼镜，"我可不想赢一个没发挥全力的对手。"
说完，他转身走回会议室，留下许暖阳一人在走廊发呆。
午休时间，许暖阳躲进了消防楼梯间。她需要远离办公室的嘈杂，好好整理思绪。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：「汇报怎么样？」
许暖阳正要回复，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。她抬头，惊得差点摔了手机——宋亚轩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两杯咖啡。
"找到你了。"他递过一杯咖啡，"公司太大了，我找了二十分钟。"
许暖阳手足无措地站起来："你...你怎么..."
"问了你同事，说你可能在这里。"宋亚轩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下，"上午的事，别太在意。林总监对所有人都那样。"
许暖阳小心地接过咖啡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，立刻像触电般缩回："谢谢...还有，谢谢你帮我说话。"
"我只是实话实说。"宋亚轩喝了一口咖啡，"那个AR创意真的很棒。我们上次海外巡演，很多粉丝因为签证问题来不了，哭得可伤心了。"
阳光从楼梯间的小窗户斜射进来，照在他的侧脸上。许暖阳注意到他右眉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，是舞台上从未见过的细节。
"你比我想象中更了解粉丝。"她脱口而出，随即后悔自己的冒失。
宋亚轩却笑了："因为我也是从粉丝变成练习生的啊。"他转动着手腕上的黑色手绳，"十四岁那年，我去看了师兄们的演唱会，站在最后一排，连大屏幕都看不清。但那一刻我就决定了，要站上那个舞台。"
许暖阳怔住了。这个故事宋亚轩从未在公开场合讲过，她搜遍所有采访都没见过。
"所以..."宋亚轩转头看她，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，"别因为别人的眼光放弃自己的想法。粉丝视角恰恰是你的优势。"
许暖阳的心脏漏跳一拍。她突然意识到，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不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偶像宋亚轩，而是一个真实的、有梦想也有伤疤的二十岁男生。
"不过..."宋亚轩突然凑近，压低声音，"下次别在方案里用那么多我的单人照片，其他成员会吃醋的。"
许暖阳的脸瞬间烧了起来："我...我没有..."
"开玩笑的。"宋亚轩笑着站起身，"下午练习室见。"
"练习室？"
"林总监没告诉你吗？"他眨眨眼，"你被临时调到回归企划跟拍组了，下午要来记录我们排练。"
直到宋亚轩的背影消失，许暖阳才回过神来。她摸出手机，看到十分钟前林总监发来的邮件：「下午两点，3号练习室，跟拍新歌排练。带上相机和记录本。——林岚」
许暖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最终回复了一个简洁的「收到，谢谢机会」。她看着对话框，犹豫片刻，又补上一句：「我会用专业态度完成工作。」
发完邮件，她打开相机检查电量，却在相册里不小心划到之前保存的宋亚轩舞台照。照片里的他光芒四射，与刚才楼梯间里那个会开玩笑、会安慰人的男生判若两人。
许暖阳深吸一口气，将照片移入加密文件夹。无论内心多么波澜起伏，从这一刻起，她必须记住自己的身份——不是粉丝，而是专业人士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