麝霜已经带上了几个护院保镖，跟着司永昌去了，一路上奉奉承承，笑笑呵呵。司永昌也笑开花了，张开嘴了。
司罔一路发着呆，转进胡同，又转去巷子，兜着圈子，也不知道去哪里。直到麝霜的指挥声绕入她的耳朵，司罔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司永昌招来的能是什么好人？她这算是擅自逃令，被逮回去不被扒层皮都是佛祖慈悲。可这一定是司永昌找来的吗？……
司罔的心跳猛的一抽，她得马上找到那个男的。
司罔绕着花丛跑着，顺着声音。可脚步声好像忽近忽远，如塞壬的歌喉在海底，而浪在告诫水手诱惑的遥远，声音在诱惑他们展示自己的近在眼前。耳膜的震动渐渐模糊了，风吹声在哪儿呢？脚步声在哪儿呢？说话声……它们真的是发出的吗？幻听了吧……它们在哪儿……？那丝丝缕缕的，如一条毒蛇，缓缓缠绕着她的大脑神经，紧绷着的神经，被缠得行将断裂。司罔已经头昏脑涨，她紧握着双手，试图用指尖穿进掌心的刺痛来唤醒自己的意识——无济于事。
司罔只得跌跌撞撞的扶着篱笆，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，总之，避开他们。
“谁？”还是男人的声音，又比那刚刚的人声色冷些。“管你什么事？”司罔闭着眼，开了一间房门，径直闯了进去，顺手推了那人一把。
“请问有事吗……”
司罔的身体猛然定住，一双冰冷的手按在她的枕部，一时间动弹不得。
“你什么时候进宅的。”
“……”
司罔没有说话，想去拽那只手，可也动不了了。
“你不想死就别动。”
“你有病啊？松手。”
“我让你别动。”
那手的食指一掐，皮肉之下有一只细腿在弹动，划开了血肉。
“你干什么？！”司罔的大脑神经又一次被重创，剧烈的疼痛扑面而来。她肩膀一扭，甩开了那只手，视线也逐渐清晰来。
眨眼，模糊消散了，而那个人还捏握着手腕，皱着眉看着自己。
“……抱歉？”司罔的沉思了一瞬，歪着头，抿着嘴，做出一个俏皮的妙龄少女在小错之后道歉时应有的样子。
“你还能装的再像一点吗？”那男人的眼睛紧盯着司罔的双眼：“演戏的时候记得把眼神调整好。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喝茶吗？”
“……”
这是今天司罔见过第二个有神经病的人。
奈何门被锁了，钥匙在他身上。
“谢谢。”
“坐”
司罔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，打探这四周，是满地的长发，零零散散，尖端连着一片片薄皮，沾染着嫣红。是头皮啊，还以为是什么呢。可她的四周弥漫着檀香，熏得头昏，血腥味被掩盖的天衣无缝，难怪没有发现啊。当然不能做出反应，这事都干得出来，估计也是和那家子人一样的畜生。
司罔瞟了他一眼，那人盯着自己的袖口——钗子的压痕。
“怎么了？不是喝茶吗？您也没倒啊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这是您该问的么？”
“我是薛宅的执事，玺巳，不用问我姓什么，叫我执事就好。”
“…亲爱的，没人告诉你您聊天的方式很怪吗？…”话一出口，司罔后悔了：“我记得她就喜欢这么说和她聊天的人。”
玺巳的眼神划到了她的身上，他的眼睛微微眯着，柔和的嘲讽： “抱歉，您是在威胁我吗？”
司罔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她做什么了？
“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……我都希望，您能恪守本分。”
“我没别的意思，先生。”
“嗯？”
“只是希望一会儿有人敲门时，您能告诉他们这儿只有您。”
玺巳端起茶壶，将它放在炉上，又从下面的抽屉取出两个珐琅盏，顺手扔了一个给司罔： 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……司罔”司罔紧紧攥着茶杯:“司马迁的司，同字框里面倒六亡。”
“好名字啊。大夏天你穿着个长袖长裙，还是涤纶布，不热吗？”
“我家里人让我穿的。”
玺巳淡淡看了她一眼，半熟不生的样子，就是这样子很让他熟悉。
“拿去”玺巳将茶倒在了司罔的杯子里，眼睛朝楼梯口一瞟：“三楼第四个房间，自己把声音控制好了。”
“您是有事……？”
“到时候再说。”
“您先说。”
“去不去？”
“谢谢。”，司罔端着茶杯一饮而尽，站起身，面朝着玺巳板板正正的鞠了一躬，九十度弯腰，将茶杯递回他的手中。
玺巳的眼睛盯着她，他又看见了，满皮倔强下，是刻在骨子里的卑贱。司罔没有正直起身子，在等着玺巳的钧旨。
“去吧。”
司罔第一次发现，原来言语中，也可以内柔外刚：“谢谢。”
望着女孩上楼的背影，一步步，有力，可仅仅体现在左边脚部，右边的腿部行走时有困难，有略微的停顿，连左方髂骨也会在在走动时不自然性上顶，膝盖不常弯曲——膝盖有伤或者在那块皮附近部分有伤。
司罔能感受到，眼神。这张皮下隐藏的是什么，言语，伪装的一部分，她怎么就感动了，真是蠢…自己凭什么相信呢……司罔想着走进了二楼的门框内，挡住了玺巳的视线。
玺巳移开目光，手肘撑着沙发扶手，手掌又撑着头，看向了女孩刚刚坐过的位置，思考着。她的样子很熟悉啊，不仅仅是单纯的熟悉，像她，像自己。
敲门声撞进了玺巳的耳朵，玺巳沉默着，双眼紧盯着门，思索许久，才吐出一个进字。清脆的开锁声后，木门立即轻轻弹开，欢快的迎接这位闲客。麝霜大跨着步子走进了昏暗的客厅，趿趿的脚步声悠然自得的踩着韵律，又休止在了茶几的前边，一地的发丝又乱了一团。
“你看见她了吗？”麝霜随性的慵懒落座，正好坐在了司罔刚刚的位置上。玺巳伸出一只手五指向外一赶，命令道：“起开。”“我惹你了？我不就是受老爷派遣来找个人。”“起开。”麝霜猛的站起身：“好啊，我不坐了，我站着问。”
“不在我这儿。”
“我闻到了，檀香，你身上有，茶杯上有……”麝霜的双眉紧凑，低吼着：“而且，刚刚我坐的位置上，也有，而且最烈。”
“也许吧，我没闻到。”玺巳端起已经凉了的茶，抿了一口。
“你感冒了当然没闻到。”
“等等，你说的是不是个长得好看，穿着米白卡其小香风中款公主裙，用黑色的发绳扎着丸子头的一个青年少女？”
“她在哪儿？”麝霜的手紧握成了拳，眼中的激动像光一样照射着，却把玺巳照烦了。
“没见过。”玺巳又抿了一口茶，冰了：“刚刚我编的。”
“好，那我自己去找”麝霜又踩起了他的音韵，走向楼梯。
“你好像没有这个权限。”玺巳把那杯茶倒了——冰的发苦。
麝霜没有再理会，自顾自的走上楼：“等我把她找到你的位置不还是我的了？”
“前提是在我这儿找到。”
麝霜狠狠瞪了他一眼，换来的依旧是玺巳淡然无澜的目光。
“知道吗？我这辈子遇到最疯的疯子就是你了。”
“承让。”
“你一天……”
“你好吵。”
“你真的……”
“认真找。”
麝霜翻箱倒柜，乒乒乓乓的开关声响彻了整栋房子。他心里越来越急了。这里没有，那里也没有，一二三楼翻遍了，除了玺巳妹妹发房间，其他都找过了。可要是在四号房呢？除了玺巳没别的人能从那儿完整的出来。一家子的疯子。
玺巳静静的听着楼上的动静，双手懒散的搭在沙发上，食指敲击着扶手，倒数着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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