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的房间内,最后一响木头的撞击声落幕,伴随着一声“观众”的狂笑刺破耳膜,似鬼非人。
是个女孩。
玺巳皱了眉,但没有动弹,只是朝楼上一望。麝霜却匆匆下了楼,来到了玺巳面前:“你妹妹那儿……你是想弄死她啊?!”麝霜猛的转头看着他,眼睛瞪直了。
“她一进门就冲撞人,不应该吗?”玺巳的语气淡淡的,仿佛在和麝霜谈论茶杯里为什么装的是老班章,语气淡漠而冷静。
“你打算好怎么和老爷交代了吗?”麝霜紧紧攥着双手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“我们两个之中只有你需要解释。”
麝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,他死死盯着玺巳的脸,想抓起玺巳手旁的茶杯往那那死装哥的脸上砸。
“你敢打我?”玺巳先握住了手旁的珐琅盏,眼睛弯了,没有笑:“我记得上次还断了两根肋骨裂了个额骨。”
一声尖叫涟漪荡开,却不是司罔。
而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呆住了。玺巳不自觉笑了,嘴角的勾起牵强的有些怪异:“无所谓,不就是个小女孩吗?”
“你至于吗?”麝霜站起身走向门口:“我可去报告了。”
门深深一响,余音震动了整个房屋,麝霜走了。
玺巳长叹了一口气,欢快地笑了,可他又想起了什么,又将嘴闭了起来,换作嘲讽的苦笑。
三楼的第四个房间,木质的拼接门内有溺出来的檀香,浸入了敲门者的心脏,玺巳的心里猛然安静了许多。敲了门没有回应,他便自己开门走进去。窗帘紧紧拉着,靠窗桌上的花奄奄一息。木制地板上一摊夹杂着银色的血水顺着缝隙淌出条纹,染上了少女的裙摆。司罔跪坐在地上,膝盖上的伤口又成了新的,刚结的瘢痕被硬生生扯撕开,她的手上抓着银钗,抹着血,生出滋滋的烟,烟飘飘摇摇,稀释在空气中——檀香。
司罔没有抬头看着玺巳,只是抱着另一个小女孩,女孩的头发就如秋天的柳,一捏就断了。惨白的皮肤,麻木呆滞的双眼,明明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,却黯然失色,成了陨石。女孩静静靠在司罔的肩膀上,头低着,血为河,是她平生还未见过的。
“钿婉?”玺巳走上前蹲下身,试图与自己的妹妹对视,可秋钿婉却侧过了头,发丝夹在她的头与司罔的肩膀之间,扯得她头皮生疼,伤还没愈合。可是她也没有动。
三个人安静的在房间中。
风刮过了窗外的枯叶,沙啦啦的划过地面,又突然骤停。心跳声在秋钿婉的耳畔回响。她猛然哭了起来。似乎关了静音,哭地无声无息,可嘴角欢快地咧开着,露出两排白牙。她的泪水不是雨,是楼上邻居给阳台的花浇水时浇多了漏下来的水,珍珠一般,却落地即散,扩散在血泊,像冬日的血夜,雪花盖在血河,用苍白纯净掩饰世界的一切罪行。司罔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被死死攥着,韧线都要被扯断了。玺巳依旧没有说话,抬头与司罔对视,但他得来的是一脸用礼貌腼腆掩盖的鄙视。
“什么意思?”玺巳用口型说道。
司罔无辜的看了他两眼,耸肩摇摇头,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秋钿婉。
“妹妹。”玺巳鲜少的感到无奈:“秋妹妹。”
秋钿婉抬起头,瞪了他一眼又瞟了瞟旁边的司罔。
“你们有事吗?”秋钿婉一把推开了司罔,立身而起:“问都没问就进来?”她说着便摔门而去。
“您妹妹?亲的?”司罔坐直身,一手撑着地板,站不起来,血是滑的,身体也无力支撑。
“垃圾桶捡的。”玺巳伸手托住了司罔的手肘,食指中指扣住了她的关节后面,蓄力拉起。司罔由着惯性向前踉跄几步,又随即止住退后。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,二人又一次对视。
“走吧,你膝盖需要包扎一下。”玺巳依旧拖着司罔的手肘,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,示意她一起走了。
可司罔没有敢动,而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玺巳 :“不了执事先生…还请您…帮我看看……那人们没来吧……?”
“我在你也怕吗?”
“这到底是在别人家,可您不怕我么?要是他们逮住我的罪,我把您拉出来替罪怎么办?”
“你说话真的很奇怪,你知道为什么你进门时神经错乱吗?”玺巳突然握紧了司罔的手肘,她感觉自己的肉生疼得呐喊,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,心跳加速来,震动了整具身体,司罔想要甩开他的控制,可是她的身体无法动弹——极端下的无助混乱。司罔深呼吸一口气,尽管她的气息奄奄好不稳定。
“可我没事。”
司罔知道这话是玺巳想说的,可是只要换个人,它的利刃就转敌了。司罔昂起头与玺巳正正的相望,可她的耳畔又响起了那句话:我需要一个教我执棋的人。
空气已经凝然,司罔缓缓低下头:“可我害怕那个东西还在,现在也在痛啊。”
她又随即微微抬头,眼睛向上看着他:“您那时候也许是想帮我把后脑勺的东西取出来,可是我真的去不了,太痛了……”
“所以……”玺巳朝着司罔俯下身,用云丝般的声音说道:“你不会有事,更别担心那只虫在你的枕部作为什么,毕竟钿婉她还需要个知己姐姐。”温和的声音仿佛晨间的润雾,可近一触,湿凉的。
一缕金色的灿烂散过了玻璃窗,最后落在了干枯的花叶上,枯萎的花又得到了辉煌的镶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