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章

变电站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，周磊的军刀撬开锁链时，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。我下意识捂住耳朵，却闻到指缝里残留的镜面粘液腥味——和宿舍里那个夜晚一模一样。

"这锁链上周刚换过。"周磊用刀尖挑起断裂处，新金属的切面在月光下闪着银光。他忽然僵住，军刀指向门框内侧。那里刻着熟悉的扭曲文字：「直视即污染」。

我摸出手电筒，光束扫过锈蚀的门框。更多文字从铁锈下浮现出来，像伤口结痂后被强行撕开的血痕。它们随着光束移动微微蠕动，我猛地关掉手电，喉咙泛起酸水。

周磊已经掏出探测器，红色光点在黑暗中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网格。"红外线警报，军用级别。"他声音压得极低，"但布局很奇怪，所有死角都留着通道。"

变电站内部比想象中空旷，配电设备徒有其表。我的靴底碾过控制台前的灰尘，露出下面崭新的擦拭痕迹。周磊突然拽着我后退——他军刀刮落的墙皮下，红色肉膜正在缓慢起伏。

"生物识别系统。"他掏出信号干扰器塞给我，"跟着我的脚印走，别碰任何反光表面暗门藏在总闸后面，金属门板上布满指甲抓痕。周磊撬锁时，我注意到抓痕组成倒计时数字，最下方刻着「剩余1次」。通风口突然喷出腥臭的气流，吹散了他后颈的冷汗。

地下通道的墙壁让我想起解剖课标本。发光文字在血管状组织间流动，像寄生于动脉里的荧光虫。周磊的探测器突然尖叫，红光扫过处，文字全部翻转成镜像。

"激光要来了！"他把我推向右侧凹槽。第一道红光擦过耳际时，我看清光束里漂浮的黑色颗粒——和镜面世界相同的物质。

周磊为躲避移动的激光踩中活动地砖。塌陷声响起时，我扑向最近的通风口，指甲抠进生锈的栅栏。下坠的周磊扔来某个金属物体，黑暗中传来他最后的喊声："频率148.5！"

塌方的轰鸣中，金属变形声像极了宿舍衣柜撕裂的动静。通风栅栏在我手里扭曲，黑色粘液从螺丝孔渗出，顺着小臂爬向肘关节。上次被这东西侵入的记忆让胃部痉挛，我咬牙钻进管道。

生锈的金属刮擦着肩膀，液在作战服上留下冰凉的轨迹。拐角处，粘液突然汇聚成数字：01:27:36。接收器突然沙沙作响，周磊的声音从三个不同方位同时传来："别相信文字...它们会..."

信号中断的瞬间，管道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。我摸出信号干扰器，调到148.5兆赫。粘液组成的数字突然炸开，在面前铺成箭头。

钻出管道时，我的袖口已经和皮肤长在一起。扯开粘连的布料带出血丝，墙上的发光文字突然全部转向我。它们随着我的呼吸收缩舒张，像无数等待喂食的腔肠动物。

最近的文字突然脱落，血管状触须缠上我的食指。剧痛中闪过陌生人的记忆碎片：穿白大褂的女人在记录数据，她身后的监控屏显示着我在宿舍的实时画面。触须松开时，文字变成了「认知误差0.3秒」。

监控屏突然亮起。被绑在椅子上的李明身后，服务器外壳的金属纹路正在重组——它们根本不是电路，而是由更密集的活体文字构成。某个透明隔间里，穿实验服的背影正在调整设备，他转身时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。

撞开最后一道门的反作用力震裂了虎口。操作台前的"我"放下数据板，枪动作和宿舍镜中生物完全一致。枪柄上的鲜血渗进指纹纹路，而我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——周磊给的干扰器对准了监控屏里的李明。

"第六次重置是最完美的。""伪我"的枪口纹丝不动，"现在你该明白，为什么规则文字会生长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