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暖融融地洒进院子里，孟允棠抱着朵朵窝在躺椅里，一大一小闭着眼，像两只慵懒的猫。
月姝抱着刚收下来的一叠小衣服走过来，毫不客气地拿衣服角扫了扫孟允棠的脸颊，“喂，醒醒。你还真把自己当这儿的固定员工了？来的次数有点太多了昂！”
孟允棠眼睛都没睁开，只是嘴角弯了弯，“哪有，我刚拍完一部戏，杀青宴的饭味儿还没散干净呢。上次来？那都是两个月前了好吗？”她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儿，“再说，孩子们可想我了，对不对朵朵？”
“对呀！”朵朵立刻精神起来，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，“我们都可想姐姐了，月姝姐姐也是！”小家伙现在说话利索多了，还学会了端水。
“你个小鬼灵精！”月姝被逗笑了，弯下腰把朵朵从孟允棠怀里抱出来放到地上，顺势就蹲在了躺椅旁边，目光带着探究落在孟允棠闭着眼、却显得格外平静的脸上，“你...真要转型？这么长时间不回韩国，那边的工作，还有...”她顿了顿，没提那个名字，“也可以？”
孟允棠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，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清澈见底，坦坦荡荡。“本职工作肯定要做呀，上次巡演不也跑了大半年？演戏嘛，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挑战，趁年轻多尝试，再去上上课提升一下自己，不是挺好的？”她答得流畅自然，仿佛这就是全部答案。
月姝看着她，没说话。挺好的？骗鬼呢。孟允棠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、淡淡的疏离感，像一层无形的薄雾，别人或许看不真切，但在孤儿院这个彼此都曾伤痕累累的地方，月姝看得分明。
她不知道孟允棠和韩国那个顶流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，但孟允棠此刻的状态，和她当年离开公司时何其相似，用忙碌和距离筑起高墙，回避着心底最深的那个窟窿。
“走吧，吃饭去。”月姝没再追问，朝孟允棠伸出手。孟允棠借力站起来，两人正要往饭堂走。
“小姝！孟孟！你们快出来看看呐！”张阿姨带着点惊诧和不确定的喊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快步赶过去。刚走到门口，月姝脚步猛地刹住，脸上那点温和瞬间褪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。她一言不发，转身就往回走，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空气。
孟允棠一头雾水，顺着张阿姨的目光看去。只见院子里站着个男人，身形颀长，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，气质矜贵，与这朴素的小院儿格格不入。
院子里放着几个崭新的大纸箱，男人正弯着腰，耐心地将里面的新玩具分发给围拢过来的、好奇又怯生生的孩子们。男人动作很温和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，但眼神专注。
孟允棠的八卦雷达瞬间“滴滴”作响！这气场，这月姝姐的反应...有大瓜！
她调整了一下表情，挂着得体的微笑走过去，“先生你好，请问怎么称呼？”她声音清亮，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，上下打量着对方。
男人直起身，似乎这才注意到她。他脸上没什么波澜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带着点审视，又很快移开，声音低沉平稳，“我姓林。”
“哦～”孟允棠拖长了尾音，脑子里飞快闪过月姝姐之前做助理时那个压榨人的前老板，试探着开口，“林总？”
男人似乎被这个称呼逗了一下，嘴角极细微地向上牵了牵，又迅速平复，更正道，“你叫我憬希就好。”
“林憬希先生”孟允棠从善如流，笑容不变，单刀直入，“你是来找月姝姐的？”她指了指饭堂方向。
林憬希没直接回答孟允棠的问题，只是目光随着她指的方向，望向那扇关着的饭堂门，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，像是无奈，又像是某种早已习惯的挫败。
孟允棠挑眉，哟呵，看来没少碰壁呀！她也不接茬，只抱着手臂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林憬希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，自顾自地继续分发玩具，目光扫过那些拿到新玩具、既兴奋又有些不敢放肆玩的孩子们，“她在这里...很好。比在我那时，放松很多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淡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，但孟允棠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淡之下，一丝几不可闻的...失落？
“林总，”孟允棠故意用了疏远的称呼，笑眯眯地，“您这追人的方式，有点特别啊？不找正主，跑来贿赂小朋友？”
林憬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，那是一种被戳中心事却又强自镇定的僵硬。他抿了抿唇，目光重新投向饭堂紧闭的门，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点罕见的、近乎笨拙的解释意味，“她...不想见我。我出现在她面前，只会让她更烦。但这里，”
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，又指了指那些孩子，“是她最在意的地方。我只想...做点她能接受的事。”
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斟酌词句，冷峻的眉眼间染上几分困扰和认真。“我知道，我过去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。习惯了发号施令，习惯了掌控节奏，习惯了...把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。”
他微微垂下眼，看着自己干净锃亮的皮鞋尖沾上的一点院里的尘土，“等我反应过来，她已经走了。走得...很彻底。”
孟允棠静静地听着，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尖叫着在瓜田里打滚了！表面还得维持淡定。
“所以，”林憬希抬起头，目光坦然地迎向孟允棠审视的眼神，“我不奢求她立刻原谅我，或者接受我。我只想让她知道，我在改。用她...不那么排斥的方式。”
他指了指那些玩具，“至少，这些东西，孩子们需要，她不会拒绝。我也能...离她近一点。”
他说得很慢，很诚恳，甚至带着点与他身份气质全然不符的小心翼翼。孟允棠看着他，又回头看了看饭堂那扇毫无动静的门。月姝姐的冷静和清醒，她是知道的，林憬希这条追妻路，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漫长崎岖。
“林先生，”孟允棠的语气缓和了些，“月姝姐她...心很软，但也很有自己的想法。尤其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，界限划得很清。”
她意有所指，“您这‘润物细无声’的法子不行呀！建议你从问题的根源上下手。”
孟允棠见林憬希好像没听懂她的潜台词，直接提醒，“烈女怕缠郎听说过吗？”说完就转身离开。
林憬希一直站在原地思考孟允棠的话有多少可行性，直到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拉了拉他的衣角，这才蹲下身，耐心地帮男孩组装起复杂的轨道赛车。
阳光落在他昂贵的衣料和专注的侧脸上，在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破旧小院里，形成一种奇异又和谐的对比。
孟允棠站在窗边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动作，又想起饭堂里那个看似平静无波、实则心防高筑的月姝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这瓜是保熟的，就是不知道，得熬多久才能吃到甜瓤。她摇摇头，转身朝里走去，留下身后那个被孩子包围在院子中央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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