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位的心跳节拍

早读课的铃声撕开晨雾时，林悦的指尖还残留着昨夜调赭石颜料的触感。她刚在座位坐下，张冉就像阵风似的卷进来，校服第二颗纽扣歪着，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，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饭团。

“救场如救火！”他把英语作业本推到她面前，“老班马上来查作业，江湖救急！”晨光从他翘起来的发梢漏下来，在作业本上跳成金色的斑点。林悦无奈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，却在递还时发现他袖口沾着片草叶——大概是今早又在操场练球了。

美术课是林悦最期待的时光。当她在画纸上勾勒石膏像的轮廓时，后排突然传来纸团落地的轻响。展开皱巴巴的纸条，上面是张冉歪歪扭扭的字迹：“隔壁班的梧桐树上有个鸟窝，要不要一起去看？”她抬头看他，正对上他在画板后偷笑的眼睛，耳尖发烫，赶紧把纸条折成小船藏进铅笔盒。

午休时，林悦抱着颜料去洗笔，路过球场时被突如其来的喝彩声绊住脚步。张冉正在打一场即兴比赛，他跃起抢篮板的瞬间，阳光穿透他汗湿的球衣，在后背投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。她摸出随身带的速写本，笔尖刚落下，就见他突然转身，朝她的方向比了个胜利手势，篮球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弧光。

“画得像吗？”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张冉探过头，发梢的汗珠滴在她画纸上，晕开片浅灰的圆斑。林悦慌忙用橡皮擦去，却不小心蹭花了他笔下的眉眼。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：“这样改。”温热的掌心裹着她的手指，在纸上重新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，橡皮屑落在她手背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
社团活动时，绘画社接到给篮球赛制做加油海报的任务。林悦在画布上涂了层又层钴蓝色的夜空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张冉晃着篮球突然闯进来，球鞋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：“缺星星吗？”他把沾着荧光粉的手指按在画布上，大大小小的光斑顿时溅满夜空，像谁把银河揉碎了撒在蓝色绸缎上。

“这下像我的主场了。”他退后两步打量画布，鼻尖沾着枚亮粉，在落地灯的暖光里像颗误入人间的星子。林悦伸手替他拂去，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。画布上的荧光星星在暗处幽幽发亮，像他们此刻不敢直视彼此的眼睛，明明发烫，却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清凉。

篮球赛当天，林悦举着画好的海报站在观众席前排。张冉穿着印有她设计图案的球衣登场，背后的画笔图案在人群中格外醒目。当他投进致胜一球时，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，他忽然拨开人群朝她跑来，汗水混着雨水，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雨，从发梢滴落，砸在她捧着海报的手背上。

“赢了！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，眼睛在雨幕中亮得惊人。林悦想开口恭喜，却被他突然塞来的水瓶挡住视线。瓶身上贴着张便利贴，画着个举着画笔的小人，旁边写着：“给我的专属画师，雨天也能画出晴天。”

散场时雨越下越大，两人共撑着一把伞走在回家路上。张冉的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，他忽然指着路边积水里的月亮倒影：“看，我们踩碎了月亮。”林悦低头，却看见两个交叠的影子在水里晃啊晃，像两尾游进银河的鱼。

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里，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。原来青春的悸动从来不是整齐的鼓点，而是像此刻的雨——明明慌慌张张，却又恰到好处地，淋湿了两颗不敢言说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