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一样的雪

深冬的风裹着细雪扑在脸上，林悦缩着脖子往教室跑，围巾上的毛绒球沾了层白霜。张冉正站在教学楼门口跺脚取暖，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，看见她立刻举起手里的纸袋："热乎的糖炒栗子！刚从校门口买的，捂了半节课呢。"

教室里开着暖气，玻璃窗上蒙着层水雾。吴晓欢坐在座位上拆围巾，羊绒围巾上还粘着几片雪花，发梢被热气熏得微微蜷起。林悦把栗子放在她桌上，触到她指尖冰凉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从书包里掏出副粉色手套塞进她手里："昨天路过精品店看见的，你总说单手戴手套写字不方便。"手套是分指设计，指尖处有镂空的针织花纹，吴晓欢眼睛一亮，立刻套在右手上，对着阳光晃了晃："像给手指穿了小毛衣！"

早读课上，班主任抱着作业本进来，羽绒服上落着雪花："今天课间操取消，雪太大了。"教室里响起轻轻的欢呼声。吴晓欢忽然在草稿纸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雪人，推到林悦面前："下课后去天台堆雪人吧？"林悦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期待，刚要点头，却看见她左手上还缠着纱布——上周做值日时不小心被拖把杆划破的。

"先换药。"林悦从笔袋里拿出消毒棉签和创可贴，吴晓欢乖乖伸出手，像小学生般晃了晃指尖："昨天张冉说我这是'仙女负伤'，要我写个'痛'字贴脑门上。"林悦被逗得笑出声，棉签刚碰到伤口，就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阳光透过结霜的玻璃斜照进来，在创可贴的卡通图案上镀了层金边。

课间时，三人踩着积雪往天台跑。张冉忽然弯腰团了个雪球，趁林悦不注意砸在她书包上，雪末儿顺着后背滑进衣领，冻得她尖叫着追过去。吴晓欢站在台阶上笑出眼泪，忽然脚下一滑，踉跄着扶住栏杆。林悦慌忙转身去扶，却见她从围巾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自己手里："草莓味的，含着就不冷了。"糖纸在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甜味混着雪后的清冽空气，在舌尖慢慢化开。

天台的积雪足有半掌深，三人合力堆了个歪脖子雪人，用张冉的黑框眼镜当眼睛，吴晓欢的粉色发带做围巾。林悦掏出手机拍照时，张冉忽然抓起把雪往镜头前一扬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吴晓欢发梢，她抬手去拂，却不小心把雪人脑袋碰掉了。三人看着滚落在地的雪球笑作一团，吴晓欢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，惊飞了远处枝桠上的麻雀。

午休时，林悦去办公室送作业，路过走廊时看见吴晓欢独自站在窗前。她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，正用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图案。林悦悄悄走近，看见玻璃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，旁边还有颗被雪花环绕的心形。吴晓欢听见脚步声，慌忙用袖子去擦，却在玻璃上留下道模糊的痕迹："那个就是随便画画"她耳垂红得比围巾上的绒球还鲜艳，指尖在袖口绞出个褶皱。

放学时，雪越下越大。林悦撑开伞，发现吴晓欢正对着公交站牌发愁——她的伞昨天借给别的同学了。"一起走吧。"林悦往旁边让了让，伞面大部分倾在吴晓欢头顶。雪粒子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，路过奶茶店时，吴晓欢忽然拽住她的袖子："请你喝热饮！"两杯芋泥波波握在手里，暖意在指尖蔓延，玻璃上的雾气模糊了彼此的脸。

公交车到站时，吴晓欢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袋塞给她："给你的圣诞礼物，提前拆开吧。"说完顶着雪花跑向车站，围巾在风里扬起道粉色的弧。林悦在路灯下拆开纸袋，里面是副针织手套，左手指尖处绣着片小雪花，和她送吴晓欢的那副刚好成对。

深夜，林悦趴在窗前看雪。月光给教学楼镀上层银边，天台的雪人还歪着头站在那里，发带在风雪中轻轻飘动。她摸出吴晓欢送的手套戴上，指尖触到内侧的线头——显然是手工缝制的痕迹。手机忽然震动，收到张冉的消息：**明天带铁锹来学校，咱们给雪人盖个房子！**附带一张他和雪人比耶的模糊照片，雪地上还有串深浅不一的脚印。

雪粒子扑在玻璃上，林悦忽然想起下午在玻璃上看见的画。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，像雪地里的脚印，看似被新雪覆盖，却在某个阳光晴好的日子，会随着融雪一起，露出最真实的形状。就像此刻掌心的温暖，就像藏在围巾里的糖果，就像风雪中始终并肩的身影——原来最动人的冬季浪漫，从来不是雪落的盛大，而是有人愿陪你在寒风里，堆一个笨拙的雪人，等一场迟来的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