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的雪来得猝不及防。
早读课刚结束,窗外就飘起了鹅毛大雪,张冉第一个冲到走廊,对着漫天飞雪张开双臂:“这才像样嘛!”他的毛线手套上还沾着没吃完的豆沙包碎屑,吴晓欢笑着摇头,往林悦手里塞了块草莓味的润喉糖:“他去年在雪地里打滚,结果感冒发烧三天。”
课间休息时,整个校园已裹上白毯。林悦被吴晓欢拽到操场,羽绒服口袋里还装着昨天没送出去的暖手贴——早上想给她时,对方却神秘兮兮地说“等会儿有用”。此刻吴晓欢正蹲在雪地里堆雪人,毛线帽上的绒球随着动作晃来晃去,忽然抬头:“帮我找两颗石子当眼睛呀!”
林悦转身时,看见张冉正躲在教学楼拐角处,对着口袋里的小镜子整理刘海。她悄悄绕到他身后,冷不丁开口:“林小婉在三班门口看雪呢。”少年猛地转身,耳尖瞬间红透:“谁、谁要找她......”话音未落,手里的搪瓷缸子“咣当”落地,里面的热可可泼在雪地上,画出一道浅褐色的痕迹。
雪人堆到一半,吴晓欢忽然指着操场东侧惊呼:“快看!”只见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挂满了彩色许愿卡,在风雪中轻轻颤动。林悦认出那是上周手工课剩下的卡纸,吴晓欢的眼睛在围巾上方弯成月牙:“昨晚偷偷和班长一起挂的,本来想等下雪给大家惊喜。”她忽然从兜里掏出两张空白卡片,“我们也写吧?”
林悦捏着铅笔犹豫片刻,在卡片上写下:“希望冬天的围巾永远有暖宝宝的温度。”吴晓欢凑过来看,睫毛上又凝了雪花:“我写的是——”她把卡片翻过来,粉色字迹歪歪扭扭,“愿银杏树下的积雪,都藏着说不出口的谢谢。”
午休时,张冉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铁盘,非要拉着两人去滑坡。林悦坐在铁盘上尖叫着冲下小坡,吴晓欢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,忽然脚下一滑,踉跄着摔进雪堆里。林悦慌忙爬起来去扶,却被她拽着一起倒下,头顶是纷纷扬扬的雪花,远处传来张冉的起哄声:“你们俩像两只糯米团子!”
下午的美术课改成了室内写生,老师让大家画窗外的雪景。吴晓欢咬着画笔发呆,忽然在纸上涂了团橘色——那是林悦围巾的颜色。林悦则偷偷把吴晓欢堆的雪人画进画里,雪人的围巾是天蓝色,和对方书包上的挂件一个颜色。张冉的画纸上却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雪人,其中两个戴着同款毛线帽,第三个举着根胡萝卜当棒棒糖。
放学时,雪终于停了。吴晓欢从书包里掏出个纸袋塞给林悦:“给你的。”打开一看,里面是个针织杯套,边缘绣着小小的雪花图案。“昨晚熬夜织的,”吴晓欢搓着冻红的手指,“这样你的保温杯就不会再被碰倒啦。”林悦正要道谢,忽然看见她袖口露出的创可贴——是昨天自己塞给她的雪花图案。
张冉远远跑来,手里举着两个烤红薯:“赏雪必备!”他把红薯塞进她们手里,自己的那个已经咬了一大口,嘴角沾着金黄的薯泥。三人靠着银杏树啃红薯,热气氤氲在围巾上,把彼此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。远处的许愿卡还在风中轻晃,林悦忽然发现,每一张卡片上的字迹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,像被风吹歪的小太阳。
深夜写作业时,林悦把针织杯套套在保温杯上,忽然掉出张纸条。展开一看,是吴晓欢的字迹:“其实今天在雪地里,我偷偷许了个愿——希望我们永远是这样的冬天。”窗外的月亮很圆,把积雪照得像撒了碎钻,远处的圣诞彩灯还未熄灭,星星点点的暖光,像极了雪地里未融化的烤红薯香气。
原来青春里的冬天从不会真正寒冷,因为总有那么些人,会把你的喜好织进围巾,把你的心愿挂在树梢,会在雪地里陪你摔成雪人,又在你掌心塞一块温热的烤红薯。那些藏在雪花里的小心意,那些被呵气染白的围巾角,终将在岁月里酿成最甜的冰糖葫芦,永远挂在记忆的枝头,亮晶晶的,永不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