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月如钩,高悬于墨染的天幕,将清冷惨白的光辉泼洒在寂静无声的原始森林。
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夜风中婆娑摇曳,投下张牙舞爪的诡谲阴影。
时间,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滑过一年。
密林深处,一片被月光勉强照亮的空地上,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堆刚从某个倒霉贵族库房里劫掠来的金银珠宝,兴奋地低声喧哗。
宝石在惨淡月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冷光,金器沉甸甸的手感让他们发出压抑却贪婪的嗤笑。
“嘿,这趟值了!够咱们逍遥好一阵子!”
“小声点!蠢货!别招来麻烦!”
“怕什么?这鬼地方,连只夜枭都……”
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话音戛然而止!
一道被厚重黑色斗篷完全包裹的身影,如同从古树阴影中剥离出来的幽灵,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!
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!
斗篷人左手如铁钳般捂住他的口鼻,右手紧握的漆黑匕首,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死亡弧线,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后颈最脆弱的骨缝!
噗嗤!
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声响起。
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,眼中的贪婪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死寂取代,随即软软瘫倒。
“谁?!”
“老五?!”
其余几个黑衣人这才惊觉,猛地回头,只看到同伴倒下的身影和那鬼魅般融入黑暗的斗篷轮廓!
惊骇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!
然而,就在他们大脑因震惊而短暂空白、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武器的刹那——
死神已至!
斗篷身影如同在林间瞬移的鬼魅!
每一次闪现,都伴随着一道致命的乌光!
匕首或刺穿咽喉,或割裂颈动脉,或精准地刺入心脏!
动作简洁、高效、冷酷到令人发指!
没有多余的招式,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技艺!
鲜血如同暗夜绽放的妖异之花,在月光下泼洒、喷溅,染红了枯叶和冰冷的金银。
仅仅几个呼吸之间,空地上站立的,只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。
他亲眼目睹了同伴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接连倒下,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恐惧,几乎让他窒息。
双腿抖如筛糠,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手中的短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惊恐万状地看着那缓缓转向他的、如同深渊般吞噬光线的斗篷身影,一步步踉跄后退,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:
“别…别过来!求求你!别杀我!东西…东西都给你!放我一条生路!求你了!”
斗篷之下,没有任何回应。
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,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绝望。
那沉默仿佛宣告了最终的审判。
黑衣人彻底崩溃,转身想逃!
就在他转身的瞬间,斗篷人手腕猛地一抖!
嗖——!
那柄沾染了数条性命的漆黑匕首,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黑色闪电,带着凄厉的破空声,撕裂夜幕,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黑衣人的后脑!
“呃!”
一声短促的闷哼。黑衣人前冲的动作猛地顿住,双目暴突,瞳孔中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,随即直挺挺地向前扑倒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激起一片尘埃。
月光清晰地映照出这片修罗场。
几具姿态扭曲的尸体,遍地狼藉的珠宝,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、在寒夜中迅速冷却凝固的暗红色血泊。
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空地,只剩下夜风穿过林梢的呜咽,仿佛在为逝去的亡魂悲鸣。
斗篷人静静地伫立在血泊与尸体之间,如同收割完生命的死神,在清点他的战利品。
厚重的兜帽将他整张脸都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阴影里,神秘而可怖。
就在这时,他猛地抬起了头!
兜帽阴影的深处,一点幽蓝骤然亮起!
如同深海中燃起的鬼火!
那并非寻常的眼眸,而是一只瞳孔!
一只呈现出清晰、冰冷、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湛蓝色十字架的瞳孔!——赫然是传说中爱神之眼!
仿佛呼应着这只异瞳的觉醒,一股毫无征兆的、狂暴至极的飓风凭空卷起!
风声凄厉如鬼哭,瞬间横扫整片空地!枯枝败叶被卷上高空,地上的珠宝也被吹得四散滚动!
狂风猛烈地撕扯着斗篷人的兜帽!
呼啦——!
兜帽被狠狠掀开,甩向身后!
刹那间,一头如月华流淌、又如寒霜凝结的耀眼银发,在狂乱的气流中肆意飞扬,舞动出炫目的轨迹!
银发的主人却如同脚下生根的磐石,在足以掀翻树木的飓风中巍然不动,身形笔直如标枪!
飓风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风停之后,月光再无阻碍地倾泻在那张脸上。
是铠弦!
轮廓比起一年前更加深邃硬朗,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的少年感。
下颚线如刀削般分明,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近乎无情的冷峻。
那双标志性的银色眼眸,此刻一只恢复了深邃的银灰,而另一只,则燃烧着那妖异而威严的湛蓝十字星芒!
岁月的磨砺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淬炼,让他如同被打磨至完美的寒铁,散发出一种糅合了致命危险与极致性张力的冷酷魅力。
英俊得令人窒息,也强大得令人心颤!
他无视满地狼藉的尸体和珠宝,目光锐利如鹰隼,穿透尚未完全平息的尘埃,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方向。
同时,他右手随意地向前一伸,五指虚握!
嗡——!
空气发出一阵低沉而玄奥的嗡鸣!
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、撕裂!
一个古朴、沉重、散发着金属寒芒的黑铁剑匣,竟凭空出现在他手掌下方,稳稳悬浮!
正是他从不离身的伙伴!
铠弦面无表情地握住剑匣,“锵啷”一声,那柄饱饮鲜血、剑身隐现暗红血槽的黑铁长剑应声出鞘!
冰冷的剑锋在月光下流淌着死亡的寒光。
他目光如电,死死盯住前方幽暗的森林上空——就在飓风卷起的同时,一只体型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、翼展足以遮蔽小片天空的恐怖怪鸟,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云层,朝着某个方向疾飞而去!
刚才那股诡异的飓风,显然就是它振翅掠过低空时掀起的余波!
铠弦仰头,湛蓝的十字星瞳与深邃的银眸同时倒映着巨鸟远去的庞大阴影,眼神冰冷而专注。
他感受着体内经脉中传来的一阵阵细微的、如同针扎般的空虚刺痛——那是魔力被刚才短暂的空间召唤和维持异瞳所剧烈消耗后的反噬。
每次强行调用这尚不娴熟的魔法力量,都会像抽干骨髓般带来强烈的疲惫和虚弱,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恢复。
他的魔力之泉依旧浅薄,无法支撑一场持久的魔法战斗。
但,这短暂爆发的力量,在关键时刻,便是足以逆转生死的——王牌!
夜风吹拂着他飞扬的银发和冰冷的衣袂。
他站在那里,手握黑铁剑,身姿挺拔如孤峰,目光追随着那消失在远方的巨大阴影,周身弥漫着比一年前更甚的肃杀与深不可测的气息。
这片刚刚被血腥浸染的森林,仿佛只是他漫长征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