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瓣落在哪吒的鼻尖上，他打了个喷嚏，揉着鼻子跳了下来。
"咦？你是谁呀？"他歪着头，红肚兜沾满草屑，手腕上的金镯叮当作响。
云眠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这是第一百零二次轮回里，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——圆润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，眼睛亮得像两丸黑水银，全然不见百世轮回后的阴鸷。
"我是......"她蹲下身，平视着这个还没经历过剔骨割肉的孩子，"你爹请来教你读书的先生。"
哪吒"噗嗤"笑出声，翻了个跟头："我才不要读书！我要去海边抓蛟龙！"混天绫从他腰间滑落，在草地上逶迤如血。
云眠突然按住他的小肩膀。
"今天别去海边。"她声音发颤，"我们去踢毽子好不好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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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塘关的黄昏泼了满天朱砂。
云眠坐在李府屋檐下，看着哪吒把毽子踢得上下翻飞。家丁们躲在廊柱后窃窃私语——三公子居然安分了一整天，简直是奇事。
"先生看招！"毽子突然朝她面门飞来。
云眠下意识并指一划，毽子在空中凝住半秒。等她反应过来急忙撤去法力时，哪吒已经睁大了眼睛。
"你会法术！"他蹦过来拽住她的袖子，"教我好不好？我想学定住海浪的法术！"
袖中的溯时怀表突然发烫。云眠眼前闪过无数画面——哪吒用混天绫搅动东海、夜叉惨叫着化为泡沫、龙王震怒掀起滔天巨浪......
"不行。"她猛地抽回手，"法术会招来灾祸。"
哪吒的笑容消失了。他后退两步，金镯突然泛起红光："你和我爹一样，都觉得我会惹祸对不对？"
院中古柏无风自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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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更时分，云眠从噩梦中惊醒。
怀表正在枕边剧烈震动，表盘上浮现出东海波涛的幻象。她赤脚冲进庭院，正看见哪吒抱着混天绫翻过墙头——就像之前一百零一次轮回里那样。
"定！"
云眠掐诀的手势僵在半空。她想起女娲的警告，想起哪吒堕魔时说的话，最终只是默默跟了上去。
东海在月光下泛着银鳞。哪吒把混天绫浸入海水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云眠躲在礁石后，看着海面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漩涡。
"快住手！"夜叉的怒吼从海底传来，"这是龙宫重地！"
哪吒笑嘻嘻地甩动混天绫："有本事来抓我呀！"
云眠咬破嘴唇。在第一百次轮回里，她曾在此处现身阻拦，结果哪吒故意闹得更凶。第三十七次轮回时她打晕了哪吒带走，却导致他次日独自前来酿成大祸......
"哗啦！"
夜叉青面獠牙地跃出水面，钢叉直取哪吒咽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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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天绫如毒蛇般缠上夜叉脖颈时，云眠终于动了。
她不是阻拦哪吒，而是一把抱住夜叉的钢叉！
"仙使且慢！"她任由叉尖刺入肩头，鲜血染红碧海，"这孩子不知轻重，我代他赔罪！"
夜叉愣住了。哪吒也愣住了，混天绫僵在半空。
"你......"夜叉抽回钢叉，惊疑不定，"你是昆仑修士？为何要护这灾星？"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，龙吟声由远及近。云眠知道这是龙王感应到了动静，最迟一刻钟就会现身。在过往所有轮回里，这都是哪吒走向自刎的第一步。
"他不是灾星。"她转身对哪吒伸手，声音温柔得自己都陌生，"来，把混天绫给我。"
哪吒警惕地后退："你要帮他们抓我？"
"我要教你真正的法术。"云眠摊开掌心，变出一朵燃烧的莲花，"能定住整片东海的法术。"
火光照亮孩子澄澈的瞳孔。当他把混天绫放进她手中时，云眠突然听见怀表发出"咔嗒"轻响——表盘上的指针，第一次微微向前挪了一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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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天的李府乱作一团。
李靖提着宝剑冲进厢房时，看见的是这样一幕：哪吒趴在云眠膝头酣睡，手里还攥着半块荷花酥；而那位女先生正用沾了药酒的帕子，轻轻擦拭孩子脚底被礁石划破的伤口。
"三更半夜......"
"我带他去看海底的荧光水母了。"云眠抬头，肩上伤口已经用法术掩饰，"总比让他偷偷来玩混天绫强，不是吗？"
李靖的剑"当啷"落地。他当然认得儿子手里那条红绫——那是太乙真人赐下的法宝，轻轻一抖就能让东海震荡。
窗外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。云眠低头凝视哪吒的睡颜，发现他嘴角还沾着点心渣。这一次，没有夜叉的血，没有龙王的怒，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。
怀表又发出"咔”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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