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密戏

化妆镜前的环形灯将颜初晴的脸映得煞白。她盯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——柳叶眉，桃花眼，唇上涂着时下最流行的蜜桃色唇釉，看起来完美得不像她自己。

"颜老师，再补一下高光。"化妆师小林小心翼翼地凑近，用刷子在她颧骨处轻扫，"今天这场戏特写镜头多，冯导要求每个细节都要完美。"

颜初晴微微颔首，目光落在摊开的剧本上。第78场戏——林微与萧琰误会解除后的亲密戏，被红笔圈出的场景说明格外刺眼："激情但不低俗，热烈而不露骨"。可那些露骨的肢体动作描述还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"紧张？"

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镜中多出一道修长身影——程屿穿着戏中的白衬衫，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三颗扣子，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。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，将其中一杯递给她。

"黑咖啡，不加糖。"

颜初晴指尖一颤。这个细节太过熟悉——顾魏也总是这样记得她的口味。她接过纸杯，热气氤氲间看到程屿眼中闪烁的复杂情绪。今天的他格外像萧琰，却又比剧本里那个温柔克制的男主角多了几分危险的侵略性。

"专业演员不该紧张。"她抿了一口咖啡，苦涩在舌尖蔓延，重复着这三个月中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。

程屿低笑一声，俯身在她耳边轻语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敏感的耳廓："但颜初晴会紧张。"他的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，"放心，交给我。"

"两位老师，五分钟后开拍！"场记的敲门声解救了她。

拍摄现场被改造成一间海边民宿，落地窗外是特效合成的暴风雨，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真实得令人心悸。颜初晴深吸一口气，褪下睡袍露出里面的香槟色真丝吊带裙——这是造型师精心挑选的款式，在灯光下会呈现出流水般的光泽。

她能感觉到片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，那些视线如有实质般滑过她的肩膀、腰线、腿侧...

"action！"

场记板啪地落下。颜初晴瞬间变成了林微——浑身湿透，眼中含着泪，跌跌撞撞地撞进房间。程屿饰演的萧琰紧随其后，衬衫被雨水浸透，紧贴在肌肉分明的胸膛上。

按照剧本，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，在暴雨中互相坦白心迹。此刻的拥抱应该充满失而复得的狂喜，每一个触碰都带着五年积攒的思念。

程屿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时，颜初晴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背部肌肉。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，比正常人高出些许，像是真的沉浸在角色激烈的情绪中。

"卡！"冯一鸣皱眉走到监视器前，"初晴，放松点。林微此刻应该完全接纳萧琰，你的肢体太僵硬了。"

"抱歉。"颜初晴闭上眼睛，深呼吸。她想象这是顾魏的手——那双曾经在手术台上精准稳定，却会在触碰她时微微颤抖的手。

当她再次睁眼时，眼神已完全改变。

第二次拍摄，她任由程屿将她推倒在床上。他的吻落下来时，她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轻喘——这不在剧本里，却完美契合了情境。程屿的手掌顺着她腰侧滑上脊背，指尖在吊带绳结处流连，引起一阵战栗。

"好，保持这个状态！"冯一鸣激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"程屿，解她肩带！"

程屿的手指灵巧地挑开细带，真丝布料如流水般从她肩头滑落。颜初晴感到一阵凉意，随即是程屿炽热的唇舌取代了空气的触感。他的吻从锁骨一路向下，手掌托住她的后颈，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块敏感的肌肤。

颜初晴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她从未在镜头前如此裸露过，无论是身体还是情绪。但程屿的引领如此自然，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，让她无需思考就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。当他的手掌覆上她大腿时，她甚至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迎合...

"卡！完美！"冯一鸣的喊声打破了魔咒，"老天，这绝对能拿奖！一条过！"

颜初晴猛地清醒，发现自己正衣衫不整地被程屿压在身下。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火焰，呼吸粗重得不像表演。两人分开时，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，脸颊瞬间烧了起来。

"抱歉。"程屿声音沙哑，迅速用睡袍裹住她，"入戏太深。"

片场工作人员识相地散开，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。颜初晴系好睡袍带子，手指微微发抖。这场戏比她预想的更...真实。程屿的投入程度超出了单纯表演的需要，那些触碰、喘息、眼神，都带着不容错认的欲望。

"喝点水。"程屿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，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，"你表现得...难以置信。"

颜初晴小口啜饮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却浇不灭体内残留的燥热。她不敢直视程屿的眼睛，那里面的情绪太过赤裸，让她想起戏中萧琰看林微的眼神——深情、痛苦、渴望，仿佛她是世界上唯一的光。

"晚上剧组聚餐，你来吗？"程屿问，声音已恢复平常的温和。

颜初晴摇摇头："我想早点休息。"更重要的是，今晚是小星的视频时间。

回到酒店房间，她立刻拨通了视频电话。小星的笑脸立刻填满屏幕，背景是顾魏公寓的书房。

"妈咪！我今天画了全家福！"孩子兴奋地举起一张蜡笔画——三个歪歪扭扭的人手拉着手，背景是夸张的大太阳和小房子。

颜初晴眼眶一热。画中的"爸爸"戴着眼镜，"妈妈"有着长头发，中间的"小星"笑得眼睛眯成缝。这是孩子第一次主动画全家福...

"宝贝画得真棒！"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，"爸爸呢？"

镜头晃动了几下，顾魏的脸出现在画面边缘。他看起来刚洗过澡，黑发还滴着水，没戴眼镜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。

"今天拍得顺利吗？"他随口问道，手指轻抚着小星翘起的头发。

颜初晴的舌尖抵住上颚——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程屿激吻的触感。"嗯，很顺利。"她含糊地回答，下意识拉了拉睡袍领口，遮住锁骨处可能存在的红痕。

顾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，突然问："是拍亲密戏？"

这个敏锐的问题让颜初晴呼吸一滞。

"爸爸怎么知道的？"小星好奇地插嘴，"妈咪的脸好红哦！"

顾魏推了推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，镜片反射着冷光："剧组行程表上有写。"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，"专业演员的工作而已。"

颜初晴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。顾魏的反应...或者说没有反应，比她预想的更让人失落。

——

第二天清晨，颜初晴被经纪人杨莉的连环call惊醒。

"初晴！你和程屿上热搜了！"杨莉的声音因兴奋而尖锐，"昨晚有人泄露了拍摄花絮，现在全网都在疯传！"

颜初晴瞬间清醒，点开微博——#与你并肩床戏路透#赫然排在热搜第一，后面跟着深红色的"爆"字。点进去是几张高糊但依然香艳的照片，评论区已经炸开锅：

【卧槽这是能免费看的吗？？】

【修晴夫妇太真了！这眼神绝对假戏真做！】

【民政局我搬来了请原地结婚！】

她手指颤抖着往下滑，发现连主流媒体都在报道这组"路透"，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：《颜初晴程屿戏假情真？》《顶流CP大尺度演出引热议》《业内人士爆料：修晴早已同居》...

"别担心，全是正面热度！"杨莉在电话那头欢呼，"冯导乐疯了，说省了几千万宣传费！品牌方都在追加赞助！"

颜初晴机械地应着，思绪却飘向华清市。顾魏看到这些会怎么想？他会明白这只是工作吗？还是....

"初晴？你在听吗？"杨莉打断她的思绪，"程屿提议今天下午开个直播，回应一下热度。你觉得..."

"不。"颜初晴斩钉截铁地拒绝，"按原计划拍戏，不炒作，不回应。"

挂断电话，颜初晴站在窗前，望着远处的人工湖。三个月前接下这部戏时，她只当是普通的工作——与程屿二搭，话题度高；冯一鸣导演，质量有保障；都市爱情剧，拍摄周期短，正好杀青后能赶上小星五岁生日。

她没料到的是，程屿的表演方式如此...沉浸式。更没料到的是，自己会在那些亲密戏中迷失，分不清戏里戏外。
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顾魏发来的消息：【小星第一颗恒牙冒尖了。他说要等妈妈回来再让牙仙子收走乳牙。】

颜初晴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不知该如何回复。顾魏只字未提热搜的事，仿佛那些铺天盖地的亲密照片不存在。这种刻意的回避比质问更让她难受。

片场，今天的戏份是林微与萧琰在办公室的争吵后和解，剧本上标注着"激烈拥吻"。颜初晴深吸一口气，将手机交给助理。

程屿已经就位，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三件套，领带微微松开，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。

"action！"

颜初晴瞬间变成了林微。她愤怒地推开萧琰，却被他一把拉回。程屿的手掌贴在她腰后，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又不会弄疼她。

"你明明知道我爱你，为什么还要推开我？"程屿的台词带着颤抖的怒意，眼睛里闪烁着痛苦的光芒。

颜初晴感到一阵恍惚——程屿的表演太真实了，那些情绪仿佛不是演出来的。她按照剧本甩了他一耳光，手掌火辣辣地疼。

程屿抓住她的手腕，猛地将她按在墙上。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惩罚性的力度，牙齿磕到她的嘴唇，尝到一丝血腥味。这不在剧本设计内，但导演没有喊停。

颜初晴本能地回应着，手指陷入程屿的发间。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西装传来，快得不像表演。当他的手掌滑入她衬衫下摆时，她几乎忘记了这是在拍戏。

"卡！完美！"冯一鸣的声音惊醒了她，"老天，你们俩的化学反应绝了！"

程屿缓缓松开她，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瓣，眼神深沉得令人心惊。"抱歉，太用力了。"他低声说，声音沙哑。

颜初晴摇摇头，迅速整理好衣服。她能感觉到片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，那些窃窃私语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她。

当晚的视频通话，小星兴奋地告诉她幼儿园要举办亲子运动会。"爸爸说他会参加所有比赛！"孩子骄傲地宣布，"我们要拿第一名！"

顾魏在镜头外轻笑："别给我压力。"

"妈咪，你能回来吗？"小星睁着大眼睛问，"就在下周六。"

颜初晴的心揪成一团。剧组进度紧张，冯导绝不会允许主演请假。"宝贝，妈咪可能..."

"我们会录像给你看。"顾魏突然插话，声音平静而坚定，"你妈妈工作很重要，我们要支持她，对吗？"

小星懂事地点点头，但眼中的失望让颜初晴几乎落泪。挂断电话后，她第一次认真考虑提前离开剧组的可能性。

——

时间如流水般逝去，《与你并肩》终于迎来杀青日。最后一场戏是林微与萧琰在雨中的重逢，两人相拥而泣，约定再也不分开。

拍摄现场下着人造大雨，颜初晴浑身湿透，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。这是最后一场戏了，拍完她就能回家，见到小星和...顾魏。

"action！"

程屿冲进雨中，将她紧紧抱住。"'我错了，'"他哽咽着说出台词，"'没有你的日子，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。'"

颜初晴抬头看他，雨水混合着泪水滑落脸颊。"'答应我，再也不骗我。'"她轻声回应。

程屿的吻落在她唇上，温柔而坚定。这个吻本该是萧琰给林微的，但颜初晴能感觉到程屿在其中倾注了自己的感情。

"卡！完美！"冯一鸣激动地宣布，"《与你并肩》正式杀青！"

全场欢呼，工作人员冲上来给他们递毛巾。程屿却仍然紧握着颜初晴的手，在她耳边低语："今晚的杀青宴，我有话对你说。"

颜初晴轻轻抽回手："程屿，我们..."

"别现在拒绝我，"程屿苦笑，"至少等我说完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