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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具组长那声“通缉榜榜首”的咆哮还在监控室里嗡嗡作响，白晓然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工牌，冰凉的塑料壳紧贴着手心，仿佛真成了某种烫手的罪证。
屏幕上，道具间的狼藉画面里，黄子弘凡正捏着那根扭曲的弹簧，兴致勃勃地试图把它掰直，石凯则蹲在地上，戳着那只彻底哑火的扁尖叫鸡，两人脸上找不到半点闯祸后的自觉，倒像是在研究新出土的史前文物。
工作人员查！给我一帧一帧地查！看哪个兔崽子手这么欠！
道具组长老王，顶着那标志性的鸡窝头和能盛水的眼袋，几乎是扑到了监控台前，油腻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戳得砰砰响，
工作人员七楼西走廊！道具间门口！时间…往前推十分钟！
技术员小张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。屏幕画面迅速回退、定格。
正是黄子弘凡对着监控镜头“开枪”，然后推门进入道具间的瞬间。老王眯起眼，鼻翼翕动，像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。
工作人员就是他！黄子弘凡！这小子！我就知道！上次拆了我一个古董留声机模型还没赔呢！
工作人员放大！给我放大他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？凶器！这就是凶器！
老王指着屏幕上黄子肩上扛着的塑料扫帚柄，唾沫横飞。
白晓然默默把自己的椅子往角落里又挪了挪，深蓝色的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，指尖冰凉。
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扛着“吉他”、笑容灿烂走进“案发现场”的身影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笔记本上工整记录的表格。
在“时间：2021.3.15 上午09:42”那一行，“观察重点”下面，她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落笔写下了几个字
“破坏性行为（物理层面）”
字迹比平时用力，几乎要划破纸背。
工作人员王哥，王哥，消消气，
旁边一个年轻点的道具助理赶紧打圆场，递过一杯水，
工作人员黄子老师…呃，手劲儿是大了点，但也是为了救凯凯嘛，刚才凯凯不是被道具柜子卡住了吗？情急之下……
工作人员情急之下就能把我门卸了？！
老王嗓门更高了，水杯重重顿在控制台上，
工作人员那扇门！我亲手刷的漆！调了三次色才配出那种陈年血迹的效果！
工作人员还有那个限量尖叫鸡！绝版了！有钱都买不到！
工作人员现在好了，鸡死了，门废了！弹簧呢？那几根加强弹簧呢？也给我崩没了？！
“弹簧”两个字像根针，轻轻扎了白晓然一下。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块屏幕。
道具间的地面上，木屑、油漆碎片、扭曲的小弹簧散落着，但画面右下角，那根最长、最完整、刚才被黄子捡起来当“狼牙棒”显摆过的粗弹簧，确实不见了踪影。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。
就在这时，老王的对讲机刺啦作响，传来前台小妹急促的声音
工作人员王哥！王哥！名学S5的录制马上开始了！石凯老师问他的第一张线索卡放哪儿了？怎么到处都找不到！
工作人员线索卡？！
老王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，眼袋都在抽搐，
工作人员我早上亲手放他休息室桌上了！镀金边那张！祖宗们又给我搞什么幺蛾子！
监控室里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。老王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，留下一屋子技术员面面相觑，随即又各自瘫回椅子，显然对这种混乱早已习以为常。
只有白晓然，依旧坐得笔直，目光在几个关键区域的监控屏上来回扫视。她点开了艺人休息室的监控回放。
画面里，石凯的专属休息室干净整洁。那张显眼的、边缘镶嵌着暗金色花纹的线索卡，确实如老王所说，端端正正地摆在铺着丝绒桌布的小圆桌上。
时间显示是早上八点五十分。
白晓然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，倍速播放。八点五十五分，门被推开。
进来的是黄子弘凡。他穿着件宽松的白色T恤，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，像是刚洗过澡，手里拎着个便利店塑料袋。
他先是探头探脑地左右看看，确认休息室没人，然后大喇喇地走到桌边，目光落在那张金边线索卡上。
他拿起来，对着光看了看，手指在卡片的暗纹上摩挲了几下，嘴角勾起一个有点狡黠的弧度。
接着，他做了一个让白晓然瞳孔微缩的动作——他飞快地撩起自己宽松的运动裤裤脚，露出了脚踝上方一小片皮肤。那里似乎有个小小的、褪了色的深色印记，像是纹身，但画面分辨率不够高，看不太真切。
然后，他以一种让白晓然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和流畅度，手腕一翻，那张硬质的线索卡就像变魔术一样，被他顺着宽松的袜子边缘，“嗖”地一下塞了进去！卡片稳稳地藏在了袜子和脚踝皮肤之间，外面看，裤脚落下，毫无痕迹！
做完这一切，黄子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腿，对着空气做了个“搞定”的手势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，把便利店的袋子往桌上一放，从里面摸出一盒牛奶，插上吸管，溜溜达达地又出去了。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，行云流水。
白晓然盯着屏幕上石凯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笔记本上关于黄子“行为模式”的记录，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夹杂着荒诞感涌了上来。
徒手拆门，藏线索卡…这人的行为逻辑到底是什么？她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，指尖冰凉。
录制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名学第五季的第一案录制被迫中断。石凯在镜头前急得抓耳挠腮，带着浓重塑普腔的抱怨透过监控麦克风清晰地传出来
石凯搞么子咯！我滴线索卡咧？飞哒？导演！这算节目事故啵？要赔钱不咯？
其他几位嘉宾，齐思钧、文韬等人，也被迫暂停了游戏进程。齐思钧好脾气地在翻找沙发缝隙，文韬则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，眉头微蹙，似乎在心算线索卡消失对整个游戏流程的影响概率。
混乱中，黄子弘凡显得格外“积极”。他像个精力过剩的搜救犬，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，一会儿扒拉窗帘，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：
黄子弘凡奇怪了，明明刚才还在的…是不是掉哪个缝里了？凯凯你是不是放口袋里自己忘了？
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蹲在石凯面前，伸手去拍石凯的裤兜，被石凯一脸嫌弃地推开
石凯滚滚滚！你莫挨老子！肯定是你藏起来了！
白晓然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监控屏幕上黄子的一举一动。他表现得太过“热心”，反而透着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。尤其当她看到黄子趁乱假装弯腰系鞋带，手指飞快地在脚踝处的裤脚边缘按了一下，那个小动作快得几乎难以捕捉，却让她更加笃定——线索卡就在他袜子里！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录制停滞带来的损失在无声累积。导演组那边传来焦躁的低语和对讲机的呼叫声。白晓然看着屏幕上石凯越来越烦躁的脸，齐思钧温和但掩不住疲惫的劝解，还有文韬默默拿出随身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…一种属于新人的、被规则束缚的憋闷感在她胸腔里淤积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话器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她按下了直通石凯休息室的呼叫键。
石凯喂？谁啊？
石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，背景里还有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。
白晓然石凯老师，我是实习编剧白晓然
她的声音通过线路传出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但努力维持着平稳，
白晓然关于您的线索卡…或许，您可以检查一下…身上一些…不太常规的地方？
她斟酌着用词，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。
石凯不太常规的地方？
石凯的声音充满了疑惑，
石凯我口袋都翻三遍啦！鞋底都看啦！还能藏哪里？难道藏……
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。监控画面里，石凯的脚步猛地停下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极其合理的可能性，缓缓低下头，目光落在了自己穿着运动袜的脚踝上。
几秒钟诡异的沉默后，石凯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、带着难以置信和愤怒的塑普咆哮，响彻了整个监控室，甚至盖过了现场导演的声音
石凯黄！子！弘！凡！！！
石凯你给老子站到！！！
监控屏幕上，黄子弘凡正猫着腰，假装在沙发后面“努力寻找”，听到这声石破天惊的怒吼，他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，身体明显僵了一下。然后，他慢慢地、慢慢地直起身，脸上那副“无辜又热心”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切换，就对上石凯喷火的眼睛和镜头后面所有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表情。
黄子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，随即，一个堪称“灿烂”又带着点“糟糕被发现了”的尴尬笑容在他脸上迅速绽开。
他挠了挠他那头蓬松的卷毛，嘿嘿干笑了两声，眼神开始飘忽。
黄子弘凡那个…凯凯…你听我解释……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极其自然地、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，脚尖微动，似乎想把什么东西往沙发底下踢。
白晓然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他脚踝处裤脚那一丝不自然的紧绷感。那里面，肯定还有东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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