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上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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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幕墙外的暴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歇,王奕的炭笔在速写本上游走,笔尖却总在周诗雨左肩的蝴蝶骨处打转。三天前那个雨夜,她看见纹身下藏着道浅粉色疤痕,像玫瑰被强行拔去尖刺后留下的创口。
"再看下去要收费了。"周诗雨忽然转身,墨绿色吊带裙的细链滑下肩头。她正在给新到的朱丽叶玫瑰除刺,指尖沾着晶莹的晨露,"王老师今天不是要画芍药?"
王奕慌忙用橡皮擦去越界的线条,却把周诗雨的侧脸擦得雾蒙蒙的。花店二楼的工作间充满迷迭香的气息,画架旁的矮几上摆着她们共同完成的"月光奏鸣曲"——白玫瑰与银叶菊缠绕着枯萎的油画笔,是周诗雨提议的装置艺术。
楼下突然传来风铃的脆响,王奕听见袁一琦的大嗓门:"老板,有没有适合送暗恋对象的花?"她手一抖,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黑洞。
"暗恋啊..."周诗雨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甜腻,"白桔梗最合适了,花语是'无望的爱'。"她踩着木楼梯下去时,裙摆扫过王奕发烫的耳尖。
等王奕冲下楼,正看见袁一琦抱着白花束挤眉弄眼:"周老板真会做生意,不过我们小王最近..."话音未落就被王奕捂住嘴往外拖,撞翻了门边的绣球花架。
"你疯了吗?"王奕红着耳朵低吼,身后传来周诗雨收拾残花的轻笑声。袁一琦突然凑近她颈间嗅了嗅:"你身上全是铃兰香,同居进度挺快啊?"
暴雨是在傍晚转成细雨的。周诗雨关店时发现王奕蹲在屋檐下喂流浪猫,卫衣后背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。"要帮忙吗?"她撑开透明雨伞,伞骨上的水晶吊坠叮咚作响。
王奕仰头时,雨丝正顺着周诗雨的伞沿滴在她鼻尖。黑猫蹭过两人的小腿,周诗雨忽然踉跄着跌进王奕怀里,雨伞旋转着飞出去,在积水里开成破碎的莲。
"你..."王奕的手悬在周诗雨腰侧三厘米处,发现她光裸的后背在发抖。那些隐秘的疤痕在暮色中像褪色的琴键,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周诗雨却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蝴蝶纹身上:"想知道这个的来历?"冰凉的指尖引着王奕触摸凸起的皮肤,"十九岁那年从舞蹈学院退学,用第一笔花艺课酬金纹的。"
王奕的喉结动了动,掌心下的脉搏突然加快。周诗雨转身时嘴唇擦过她耳垂:"现在轮到你交换秘密了。"潮湿的茉莉香缠上来,"为什么总在雨天来买花?"
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,王奕的睫毛在周诗雨颈间投下颤抖的阴影。十七岁被颜料淹没的阁楼,母亲撕碎的画纸在暴雨天纷飞如蝶,这些碎片卡在喉咙里,却被周诗雨指尖的温度熔成滚烫的蜜。
"小心!"突如其来的车灯照亮雨幕,王奕揽着周诗雨撞进爬满常春藤的砖墙。急刹车的司机探出头咒骂,她们却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荒唐的笑。
周诗雨拾起沾满泥水的雨伞时,露出孩童般的狡黠:"去喝姜茶吗?我知道有家店..."话音未落,王奕已经脱下卫衣罩住她单薄的肩膀,"会感冒。"
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暖光里,周诗雨发现王奕右肩有道月牙形伤疤。她故意用热奶茶去贴那道疤痕:"这个怎么来的?"王奕缩着脖子躲闪:"小时候翻画室窗户被铁艺雕花划的。"
玻璃窗上渐渐蒙起雾气,周诗雨用指尖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蝴蝶。王奕突然说:"你比朱丽叶玫瑰更适合当模特。"说完就被姜茶呛得咳嗽,周诗雨笑着帮她拍背,指尖在脊椎凹陷处流连忘返。
深夜的花店二楼,沈梦瑶看着周诗雨对那件脏卫衣发呆:"真要放进洗衣机?"周诗雨把脸埋进带着松木香的布料:"你说,在伞下接吻的话,雨滴落下的速度会变慢吗?"
与此同时,王奕正在画室疯狂修改参赛作品。原本的静物写生不知何时变成了穿墨绿长裙的背影,腰窝处的蝴蝶振翅欲飞。袁一琦啃着苹果凑近:"你完了,周诗雨在你这从观察对象变成缪斯了。"
暴雨在凌晨转成小雪。周诗雨推开画室门时,王奕正蜷在沙发上熟睡,画架上蒙着白布。她轻轻掀开一角,猝不及防看见满墙的自己——喝咖啡时睫毛垂落的弧度,整理花枝时绷紧的脚背,甚至锁骨处那颗小痣都被镀上金粉。
取颜料时碰倒的玻璃瓶惊醒了王奕。周诗雨举着那幅《体温》轻笑:"王老师,偷画要判无期徒刑的。"晨光穿过她雪纺衬衫,王奕看见自己昨夜随手写的德彪西乐谱还粘在她裙摆上。
"我..."王奕的辩解被按在唇上的食指截断。周诗雨跨坐在她腿上,拆开自己带来的牛皮纸袋,新鲜的白玫瑰瓣雪片般落在她们发间。
"教你插花吧。"她握着王奕的手将花枝插入雾面花瓶,"拇指要抵在这里..."王奕的呼吸扫过她后颈纹身,发现那串拉丁文是"我即风暴"。
当第十支玫瑰归位时,周诗雨突然转头:"现在你可以吻我了。"王奕的唇擦过她耳尖:"为什么是现在?"
"因为..."周诗雨扯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,"昨天你在便利店偷看我嘴唇二十七次。"
玻璃窗上的冰花开始融化,袁一琦在楼下按响车喇叭:"王奕!你的花艺展方案..."推门声与倒吸冷气声同时响起,周诗雨把绯红的脸埋进王奕颈窝:"关门,谢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