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的指甲抠进防火门缝隙，金属边缘的冰霜在掌心融化成刺痛的水珠。警报声撕开走廊死寂的刹那，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备用电源蓝光里扭曲成问号形状。
"权限不足"的电子音从读卡器里机械地重复，门禁红灯将白大褂下摆染成血色。林夏踹向金属门的第三下，鞋跟嵌着的楚阳病房钥匙卡进锁芯，警报突然转为尖锐的蜂鸣。
陈墨的声音混着杂乱的脚步声从转角逼近。"林小姐！"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结霜的消防示意图，铅笔标注的"自体血库"四个字正在林夏鞋底碾成碎屑。
冷藏区的寒气像刀片般割开鼻腔。林夏撞开第三排柜门时，玻璃瓶相互碰撞的脆响惊醒了顶层的紫外线消毒灯。CX1029号血袋的标签在冷光下渗出诡异的荧光——采血日期赫然是三月二十一日，楚阳发来西湖夜景照的那天深夜。
"那些血是他自己的。"陈墨的钢笔尖抵住林夏颈动脉，墨水瓶里晃动的液体泛着和血袋标签相同的荧光，"每次抽600cc，连续抽了七周。"
冷藏柜突然发出液压泄露的嘶鸣。林夏抓住松动的柜门，整排血袋轰然倒塌的瞬间，她看清每个标签背面都用紫外线墨水写着"克隆体培养液基"。最下方那袋的保质期印着林夏去年住院的日期，编号后缀是楚阳左手烫伤留下的疤痕形状。
陈墨的钢笔突然划向林夏眼睛。她偏头躲闪时撞翻了备用电源箱，爆裂的火花照亮墙上粘贴的《克隆体心跳维持记录》。表格第七栏的数据线断在三月二十一日，对应着楚阳手机里最后一条杭州定位的朋友圈。
"他把自己拆成了零件。"陈墨的橡胶手套捏碎了一支冷冻血浆，冰碴溅到林夏睫毛上，"最先捐的是骨髓——为了修改你的基因配型。"
黑暗降临得毫无预兆。断电后的寂静里，林夏听见某种电子设备规律的滴答声从地底传来。她摸到消防斧时，斧柄的防滑纹路和楚阳健身房的握杆完全相同。
应急柜的金属锁在斧刃下迸出蓝紫色火花。屏幕亮起的刹那，3D投影里漂浮着七个培养舱，每个透明舱体里都是不同残缺程度的楚阳。最早那个舱体的监控画面定格在去年初雪夜，楚阳的克隆体正用手术刀在舱壁上刻CX❤️TY的记号。
"血压40/20！"手术室的广播突然穿透层层楼板。林夏转头看见陈墨的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半张移植同意书，患者签名处按着两个血指印——较大那个的指纹纹路和楚阳体检报告上的心电图波形完全重合。
紫外线灯管突然爆裂。飞溅的玻璃渣中，林夏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培养日志屏幕上，胸腔位置正好重叠着第七号克隆体的心脏摘除录像。冷藏库深处传来水泵启动的轰鸣，排水沟盖板下缓缓漂出一朵奶油雏菊的裱花嘴。
陈墨的钢笔滚到林夏脚边，笔帽刻着"第七次移植纪念"。当她捡起的瞬间，笔尖自动在冷冻柜面写出一行荧光字迹："所有克隆体都保留了本体记忆——包括你发烧那晚他偷偷哭的片段。"
手术室方向传来金属器械坠地的巨响。林夏扑向声源时，整面墙的冷藏柜门突然弹开，数百袋血浆在震荡中裂开，浓稠的液体在地面汇集成冠状动脉的图案。她踉跄跌进血泊时，摸到口袋里的楚阳手机正在震动，锁屏照片里西湖倒影的组成了摩斯密码的"对不起"。
备用电源恢复的刹那，林夏看见自己满手鲜血正按在《基因编辑风险告知书》的签名处。楚阳的字迹在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双重笔迹——较深的那层写着"自愿承担记忆移植排异反应"，而浮在表面的墨迹是"别让她知道"。
冷藏库尽头突然亮起手术无影灯。陈墨站在光晕边缘，举着的心脏模型表面布满林夏体检报告上的血管变异标记。"最后一步了。"他的听诊器垂在胸前，金属头上刻着和楚阳同款的三颗痣，"等移植完成，他会永远记得爱你，但忘记为什么要隐藏伤口。"
林夏的拳头砸向模型时，培养舱的应急广播突然播放起楚阳的录音："夏夏，打开手机备忘录的云备份密码是——"杂音吞掉了后半句，但监护仪背景音里清晰的键盘敲击声，正是楚阳教她摩斯密码那晚的雨声节奏。
紫外线灯第三次闪烁时，林夏发现血泊倒影里站着穿病号服的楚阳。他的胸腔敞开着，裸露的胸骨上刻满CX1029的编号，而漂浮在血浆里的，是林夏去年感冒时用过的退烧贴，上面印着"供体记忆载体七号"。
"体温32度！"广播里的护士尖叫压过了液压门开启的闷响。林夏回头看见手术团队推着空荡荡的器官转运箱冲来，箱体标签的荧光编号正在融化，滴落的墨水在血泊里拼出楚阳最后一条未发送的短信："雏菊开了记得——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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