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人静，病房内的光线柔和得几乎让人以为时间停止了流动。楚阳躺在病床上，胸口微微起伏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命运抗衡。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的边缘，眼神却空洞得像是被掏空了一切情感。林夏刚刚离开去洗漱，他才敢打开那份未发送的短信——那是几天前写好的，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发送键。
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真相，请不要原谅我。】
他的拇指悬停在删除键上，指尖微微发颤。耳边监护仪的滴滴声依旧规律，却显得格外刺耳，仿佛每一秒都在提醒着他，离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楚阳的目光落向窗外，夜空漆黑得没有一丝星光，像极了他此刻的内心。
突然，病房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。林夏探头进来，看见楚阳还醒着，便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。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，脚步有些迟缓，显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。“怎么还不睡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但语气中带着关切。
楚阳迅速锁定了手机屏幕，将它放到床头柜上。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，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。林夏坐在床边，伸手替他掖紧了被角，眼神却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。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？”她终于开口问道，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确定和压抑已久的疑虑。
楚阳没有回应，只是避开她的目光，转向天花板的方向。林夏的眉头皱了起来，她察觉到他手指轻微地颤抖，那是他隐藏情绪时最明显的特征。她放下手中的杯子，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。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“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
楚阳猛然抬起头，视线与她对撞，眼底复杂的神色如翻涌的潮水般难以掩饰。“你知道什么？”他的喉咙干涩，音量几乎低不可闻。但他知道，伪装已经无法继续了。
“那些血袋上的编号、冷藏库里的培养舱、还有你一直不愿说出口的手术计划……你以为我真的没发现吗？”林夏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带着几分愤怒和委屈，“你一直在骗我！”
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，就连监护仪的滴答声也似乎变得尖锐起来。楚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随即闭上了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。林夏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却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绷紧的僵硬感。
林夏咬住嘴唇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。她的双手捧起楚阳的脸，迫使他睁开眼，“告诉我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沉默持续了几秒，楚阳的喉咙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压制什么情绪。他的手掌覆盖住林夏的手背，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动作微微顿住。“我只是……不想再看到你痛苦了。”他说得断断续续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艰难。
“所以你就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？”林夏的嗓音哽咽了，“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痛苦了吗？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好意而感激你吗？不，楚阳，这根本不是爱！”
楚阳的脸色骤然一变，他的拳头狠狠攥紧，指甲嵌入掌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他用尽全力支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，直视林夏的眼睛。“那你告诉我，我还能怎么办？！”他的声音低哑，却充满绝望，“如果连我的存在都要依赖牺牲你的未来，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？”
这句话犹如一道雷鸣，在林夏的心头炸开。她盯着他，眼中逐渐蓄满泪水，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滑落。“我们不是谈条件的人。”她的声音微微颤抖，“爱不是交易，更不是谁为了谁牺牲更多就能证明自己有多伟大！”
楚阳避开了她的注视，转过脸去。他闭上眼睛，额头渗出冷汗，胸膛剧烈起伏起来。病房内的灯光映在他的脸颊上，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。“可我已经做出决定了。”他说完这句话后，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瘫倒在枕头上。
林夏呆呆地看着他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的执拗和孤注一掷。她的手垂了下来，指尖触碰到病床护栏的金属表面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。“如果这是你的决定，”她猛地站起来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，“那就让我陪你走到最后一步吧。”
楚阳的肩膀猛地一震，他转过头来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。“你疯了吗？我刚才说了多少遍，这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事！”
“你错了。”林夏直勾勾地盯着他，语气冷厉得不像平时那个温柔的女孩，“我从未觉得这是‘承担’，我只是……需要你活着。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，这就是我的选择。”
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但沉重的静默。楚阳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林夏的脸上，试图从中找到一丝退缩或动摇的痕迹，却发现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。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，那不仅仅是病痛带来的折磨，更多的是来自于内心的撕裂感。
就在这个时候，病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陈墨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最新化验报告的文件夹。他站在门口，环视了一圈，目光落在两人交缠的视线之间，似乎读懂了一些未曾言明的东西。
“林小姐，关于明天的手术……”他话音未落，林夏已经转过头来，直截了当地打断他：“我参与的实验结果如何？有没有可能改善成功率？”
陈墨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点点头。“根据初步数据显示，抗体生成的效果比预期好一些，但风险仍然很高。尤其是术后，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。”
林夏的目光锋利如刀，牢牢锁定在陈墨脸上。“不管风险多大，我们都不会放弃。”
楚阳听到这句话时，眼神彻底暗沉下来。他用尽最后的力量伸出手，握住了林夏的手腕，却无力阻止她转身迈向实验室的决心。房门关上的那一刻，他缓缓松开了手，指尖冰冷得如同寒夜中的月光。
窗台上摆放的一束雏菊静静伫立，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楚阳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，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失败后的蛋糕制作场景，以及林夏吃第一口蛋糕时幸福的笑容。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，喃喃自语：“其实，我早就输了……”
此时此刻，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，窗帘鼓动，带来了远处街道上模糊的喧嚣声。这种喧闹与病房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，让楚阳意识到，外面的世界正在继续运转，而他们的故事，或许终将迎来一场不可避免的终结。
林夏走进实验室时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目光扫过各种仪器和忙碌的研究人员。护士递给她一件白大褂，她接过穿上后走到中央的检查台旁。负责实验的技术员确认了她的身份后，开始调整设备。林夏看着针管插入手臂，血液一点点流入透明导管，胸腔内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与此同时，楚阳坐在病床上，盯着手机屏幕上未发送的短信，一次次地想要删掉它，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。他知道，这段文字是他们感情的墓志铭，也是他最后能够留给她的……交代。
\[未完待续\]楚阳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，冷汗顺着掌心滑落。删除键像是一道深渊，吞噬着他的犹豫。他盯着那条短信，目光灼热又冰冷，仿佛想要将屏幕烧穿。林夏的质问还在耳边回荡，她的声音像一把钝刀，不急不缓地割裂他的伪装。
“你真的以为，我会让你一个人扛下这些？”林夏的声音低沉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伸手夺过手机，动作快得楚阳来不及阻止。屏幕亮起的一瞬间，她的瞳孔微微收缩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“原来……是这样。”她的语气平静，但指尖微微发颤，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。
楚阳猛然伸手去抢，却抓了个空。他喘着粗气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“你不懂，林夏，我不能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，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他无法继续说下去，拳头狠狠砸在床沿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我不懂？”林夏冷笑了一声，眼神锋利得像要刺穿他，“从一开始，你就把所有决定都压在自己身上，好像我的存在只是个累赘。你以为，你的牺牲就能让我过得更好？”
“不是累赘！”楚阳猛地抬头，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，“你是我的……”他咬住牙关，没有说完这句话。空气仿佛凝滞了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提醒他们时间仍在流逝。
林夏没有退缩，她直视着楚阳的眼睛，呼吸急促却稳住声线：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每次你都想推开我？手术、实验、甚至那个所谓的‘计划’，为什么不让我参与？难道你觉得我的命比你的更值钱？”
“因为你值得更好的未来！”楚阳突然爆发，声音高亢而颤抖，“一个没有谎言、没有痛苦的未来！可如果你陪着我走这条路，你会失去一切——健康、自由，甚至可能连你自己都会赔进去！”
林阳的手臂僵住了，她愣了一秒，随即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——失望，愤怒，还有一丝悲哀。“原来，这就是你的答案。”她缓缓吐出一口气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“你根本不懂什么叫‘值得’。”
两人之间的沉默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，气氛压抑到极致。窗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，尖锐而突兀，打破了这片死寂。林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机，然后按下了一个按钮。短信页面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对话框。她快速输入了几行字，然后递还给楚阳。
楚阳接过手机，眉头紧锁。屏幕上是一串银行账户信息和几个数字，他愣了一下，抬眼看向林夏：“这是……”
“手术费用。”林夏的语气平淡，但目光灼人，“全款。我已经筹好了。不管你怎么想，明天的手术必须进行，因为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。”
“你哪来的钱？”楚阳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，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。
“这不重要。”林夏摇了摇头，眼神里透着倔强，“重要的是，我们还有机会。只要你愿意抓住它。”
楚阳盯着她看了很久，久到林夏以为他会彻底拒绝，但他最终只是垂下眼睑，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：“为什么……要做到这种地步？”
“因为，”林夏走近一步，双手捧起他的脸，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，“你不是一个人，从来都不是。”
病房里的灯光依旧柔和，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目。楚阳闭上眼睛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仿佛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。然而，就在林夏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，楚阳忽然开口：“可是，如果手术失败呢？”
林夏怔住了，她张了张嘴，却没有立刻回答。窗外的风再次刮起，窗帘飘动间带入一丝凉意。几秒钟后，她才轻声说道：“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门被轻轻推开，陈墨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最新的化验报告。他的目光扫过两人，似乎察觉到了房间内的紧张氛围，但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径直走向病床旁的桌子。“最后一次确认数据。”他说，语气中带着职业的冷静。
林夏点点头，转身配合检查。楚阳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，胸腔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。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轻易接受这一切。
“明天见。”林夏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柔软却坚定。楚阳张了张口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，楚阳的手缓缓垂下，指尖触碰到床单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略微清醒。他侧过头，看向窗台上的雏菊，喃喃自语：“或许……真的还有希望吧。”
就在这时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。一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，发件人是林夏：“无论如何，记得活着。”
楚阳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，既像笑，又像苦涩。他将手机攥紧，低声回应：“好。”
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，新的一天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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