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近线

第七章 渐近线

初春的绿城裹着潮湿的雾气，李志杰握着钢笔的手悬在草稿纸上，函数图像的线条在他眼前扭曲成瑶佳佳泛红的眼眶。自从孙浩术后转入普通病房，少女每天都带着保温桶来送粥，可眼底的青影却愈发浓重。

"这道数列题......"他刚开口，教室后门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瑶佳佳蹲在散落的素描本旁，沾着面粉的手指慌乱地收拾画纸，其中一张被风吹到李志杰脚边——上面用炭笔反复勾勒着医院走廊的场景，角落里蜷缩的小人旁边，歪歪扭扭写着"对不起"。

"我帮你。"李志杰弯腰时，瞥见她藏在袖口的药瓶标签。少女猛地抽回手，发梢扫过他手背，带着烘焙坊特有的黄油香气："不用！"她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愣住，眼眶瞬间泛起水雾，"我、我自己可以......"

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，瑶佳佳抓起书包冲出门。李志杰攥着那张素描纸追到楼梯拐角，正撞见刘榆倚着栏杆，指尖转动着银色钢笔："有些人啊，就爱把自己当悲情主角。"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角勾起，"听说孙浩的听力......"

"闭嘴。"李志杰将素描纸塞进裤兜，镜片后的眼神冷若冰霜，"刘榆，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。"他擦肩而过时，听见身后传来轻蔑的冷笑："证据呢？拿不出来，就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。"

云朵烘焙坊的后厨飘着焦糖甜香，瑶佳佳盯着烤箱跳动的数字，眼泪砸在搅拌碗里。"大小姐又在哭鼻子？"染着蓝紫色挑染的青年从后门探进头，"老周让我送新模具过来。"他晃了晃手里的纸箱，目光落在少女泛红的眼眶，"谁欺负你了？"

"没谁。"瑶佳佳慌忙抹脸，却被对方捏住手腕。青年翻出她藏在内衣口袋的药盒，眉头瞬间拧成结："β受体阻滞剂？瑶瑶，你又犯病了？"

金属门被撞开的声响打断对话。李志杰举着保温桶站在门口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："你没去医院，我怕孙浩...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视线落在青年攥着药盒的手上。

"这位是？"青年挑眉，故意将药盒在指尖旋转，"男朋友？"他凑近瑶佳佳耳畔低语："心脏病可不是开玩笑的，要不要我帮你......"

"不用！"瑶佳佳后退半步，后腰撞上操作台，"哥你先回去！"她转向李志杰时，笑容比哭还难看："这是我表哥，来送东西的。"

李志杰将保温桶放在桌面，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刺耳。他摘下眼镜擦拭水雾，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少女通红的耳尖："明天开始，我来医院补课。"他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你的画......我很喜欢。"

深夜的图书馆古籍修复室，李志杰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一帧帧回放。画面里，刘榆父亲公司的黑色轿车停在烘焙坊巷口的瞬间，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键盘敲击声中，手机弹出新消息——孙浩发来的语音："查了纹身男，确实是刘氏集团的人......"

窗外的月光爬上泛黄的书页，李志杰翻开瑶佳佳的素描本。在医院走廊那页背面，新添了用奶油彩铅画的云朵，下方是用函数曲线写成的话："就算是渐近线，能永远靠近你，也很好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