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晓时分,绯红色的朝霞如沸腾的熔金般漫过圣龙学院绵延百里的黑曜石城墙。这座悬浮于九霄云外的巨型学府,由十二座形态各异的浮空岛通过闪烁着微光的虹桥相连,中央主岛上空漂浮着一座千米高的圣龙钟楼。钟身镌刻着古老的龙族秘纹,此刻青铜钟摆轰然摆动,雄浑钟声化作实质声波扩散开来,惊起栖息在符文回廊上的星焰鸟群。这些通体绯红的灵禽振翅高飞,羽翼掠过布满魔法阵的琉璃穹顶,在晨光中拖曳出长长的焰色尾迹。
悬浮训练场里,数百块刻满符文的悬浮石正以精密的轨迹自动升降,地面由七种不同颜色的魔石拼接成的元素图腾,开始泛起点点荧光。东南角的魔法阵光芒大盛,十二根水晶柱冲天而起,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能量网络。藏书阁外,无数悬浮书架如蜂群般缓缓转动,泛黄古籍在无形之力的托举下自动翻页,羊皮卷上的咒文时而隐没时而显现,散发出神秘的幽蓝光芒。
魔药实验室内,三百个冒着氤氲雾气的坩埚正在进行不同的炼制反应,紫色的泡沫、银色的液体、金色的蒸汽交织升腾,冷凝管里的神秘液体顺着镶嵌着魔法符文的管道,缓缓流入下方的培养舱。不远处的锻造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,赤红的铁水在魔法阵中悬浮塑形,锻造锤的敲击声与魔法阵的嗡鸣声交织成激昂的乐章。
远处的演武场上,金属碰撞的火花与魔法绽放的光晕此起彼伏。悬浮在空中的能量屏障自动调节着强度,地面上残留的魔法痕迹尚未消散,新的战斗又在不同区域爆发。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魔法元素,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令人血脉偾张的力量波动,整座学院宛如一台精密运转的巨型魔法仪器,在晨光中静静等待着新生的到来。
晨光掠过圣龙学院斑驳的青石墙,在铸铁校徽上蜿蜒的龙首投下冷冽阴影。洛小熠推开橡木大门时,动作平稳得未带起一丝多余声响,唯有玄色外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半寸,露出内里暗绣的银鳞纹路。檐下灰羽鸽群惊飞,扑棱声在寂静长廊里格外清晰,他却目不斜视,靴底与青石板相触的节奏如同精密的机械齿轮。
教室内,二十张梨木长桌排列如列阵的军伍,洛小熠缓步穿行其间,衣角扫过刻满刀剑痕迹的桌面也未掀起半点尘埃。他的目光扫过墙壁上朱砂绘制的格斗图谱,停留在某式破防技巧的细节处,眼瞳微微收缩又恢复冷寂,仿佛已在脑海中推演了千百遍攻防变化。角落兵器架上的铁胎弓泛着幽光,他伸手握住弓身的动作毫无多余,指节苍白却稳如磐石。
窗外演武场传来的嘶吼与兵器交鸣,在他耳中似化作遥远的回响。洛小熠落座时,帆布椅发出的细微声响被刻意压制,他挺直的脊背与椅背始终保持半寸距离,双手交叠于膝,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像,唯有垂落额前的碎发偶尔被穿堂风撩起,才为这份近乎凝固的沉稳添了丝流动的气息。
晨光穿过教室的雕花窗棂,在洛小熠周身投下割裂的光影。他独坐教室最后排,玄色衣袍与深色木椅几乎融为一体。周围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如同涨潮的海水,欢笑声、兵器碰撞的模拟讨论声在空气中翻涌,而他仿若被隔绝在无形的结界内,修长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,目光冷冽地凝视着墙壁上的武学图谱,连睫毛都不曾颤动。
前排几个新生围坐在一起,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切磋招式,有人甚至抽出木剑演示,带起的风掀动洛小熠垂落的衣角,他却恍若未觉。角落里传来兵器架晃动的声响,三两人正争论哪种锻造工艺更适合淬炼长枪,不时传来拍案叫绝声。这些喧闹声浪撞在他周身,又悄无声息地消散,唯有他面前翻开的《龙脊十八式》古籍,在微风中沙沙作响,与周遭的热烈形成鲜明对比,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处重叠。
天影宇握着擦拭兵器的绒布,呼吸骤然变得急促。洛小熠周身萦绕的清冷气息,在喧闹的教室里自成一方天地。晨光为他的侧颜勾勒出冷峻的轮廓,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翻书时指节轻叩书页的节奏,都带着令人心悸的优雅。她喉咙发紧,声音不自觉地发软
天影羽这位男生好帅呀......像淬了寒的剑,明明隔着这么远,却让人心跳都乱了节拍。
千羽叶甩了甩刚擦拭完佩剑的手,随意在衣襟上蹭了蹭水渍,侧身撞了撞天影宇的肩膀。顺着她发直的目光望去,落在角落那个周身覆着冷意的身影上,嘴角顿时勾起抹促狭的笑
千羽叶影宇,你看上他了?平时看你舞刀弄枪跟小豹子似的,怎么这会儿眼神都直了?说吧,是看上人家那张脸,还是那股拒人千里的劲儿?
天影宇的指尖深深陷进绒布里,掌心沁出的汗意洇湿布料。她望着角落那个挺拔的身影,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,像是吞下了整个演武场最沉重的石锁。千羽叶的追问让她眼眶发烫,终于别开泛红的眼,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
天影羽羽叶,你说......像我这样整天跟兵器打交道,连束发都歪歪扭扭的人,和他站在一起会不会像个冒失的小卒?可每次看他翻书时手指的弧度,又觉得......要是能并肩站在演武台上,或许连风都会变得不一样吧?你说,我真的有机会,能走进他眼里吗?
千羽叶的佩剑突然哐当一声撞在兵器架上,惊得他自己都颤了颤。他垂着头,额前碎发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里——那是去年和天影宇对练时留下的。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,才艰涩地开口
千羽叶你真想......
声音卡在喉咙里,像被锈住的锁链
千羽叶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?
他弯腰捡起滚落的长枪,金属枪杆在手中转了个圈,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天影宇发亮的眼睛。
千羽叶我就是随口打趣的,你别往心里去
木质枪柄被攥得吱呀作响
千羽叶再说了,人家往那儿一坐就像座冰山,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,连话都没说过......
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,他突然用力把长枪插回架上,震得整排兵器都嗡嗡作响。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扑进来,他别过脸去,不想让人看见此刻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天影宇轻轻将绒布叠好,指尖抚过兵器架上冰凉的金属,目光依旧黏着教室角落那个挺拔的身影。她唇角扬起一抹带着几分执拗的笑意,声音里满是憧憬
天影羽以后不就慢慢熟悉了吗?在圣龙学院,有的是切磋、交流的机会,总有一天,我会站到他身边,让他记住我的名字。
千羽夜仰头望着天花板,喉间溢出一声绵长的叹息,像是把满心复杂都揉进了这声气音里。他伸手胡乱抹了把脸,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酸涩
千羽叶他叫洛小熠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兵器架边缘的纹路
千羽叶平时总是板着张脸,除了必要交流几乎不怎么开口。课堂上老师提问,他永远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,实战演练时出招又快又狠。
说到这儿他顿了顿,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,语气不自觉压低
千羽叶人家可是洛家二少爷,从小就在顶级武师的教导下长大,那些咱们拼尽全力才能掌握的招式,对他来说不过是基本功。
他踢开脚边滚落的木剑,金属剑柄撞上墙壁发出闷响
千羽叶影宇,你真要往这座冰山上撞?
天影宇猛地转过头,眼神里满是狐疑。她眯起眼睛,上下打量着千羽夜,手中的绒布被攥得紧紧的
天影羽羽夜,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?平日里也没见你关注这些事,怎么到了他这儿,连人家从小受谁教导都一清二楚?说吧,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?
千羽夜别过脸去,耳尖不自然地发红,佯装镇定地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刀,手指在刀鞘上来回摩挲
千羽叶真没有。不过是洛少的名气太大,想不知道都难。都说洛家大少爷整天花天酒地、游手好闲,可这位二少爷,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子。整个学院都传遍了,他每日天不亮就到演武场练剑,深夜还在藏书阁钻研武学典籍。连那些最严苛的老武师,提起他都是连连称赞,说他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。
天影宇的目光灼灼地望着洛小熠的背影,眼底闪烁着憧憬的光芒,手中的绒布被反复揉搓。她唇角扬起一抹羞涩又期待的笑意,声音不自觉地放软
天影羽要是我真的能得到他的青睐就好了。我想和他并肩站在演武场上切磋,想和他一起探讨武学心得,要是能被他认可……哪怕只有一次,也好啊。
千羽夜的指节捏得发白,金属刀鞘被攥出细微的凹陷,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
千羽叶席罗大长老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,早就把洛家兄弟看透了。每次提起洛家大少爷,老人家都气得直敲拐杖,说他朽木不可雕;可一说到洛小熠……那眼神都能拧出蜜来,恨不得把毕生绝学全塞进他脑袋里。上个月家族宴会上,席罗大长老当众搂着洛小熠的肩膀,说‘这才是我席罗最得意的传人’,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。
晨光顺着雕花窗棂的镂空纹路倾泻而入,在青石地面流淌成蜿蜒的金线。天影宇半跪在兵器架前,擦拭长枪的绒布悬在半空,沾着水渍的布料垂落的水珠,正沿着枪杆的血槽缓缓滑向枪尖。她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晃,将细碎的光斑投在泛红的脸颊上,目光如磁石般牢牢黏在教室西北角那个伏案的身影上。
千羽夜斜倚着斑驳的橡木兵器架,指节泛白地握着一柄青铜剑,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晨风卷着窗外玉兰花的香气掠过他微颤的睫毛,带起他额前几缕碎发,却丝毫未惊扰他死死盯着天影宇侧脸的眼神。当听到她喉间溢出那声轻叹时,他手中的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,剑尖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半道弧痕。
洛小熠垂眸翻书的动作戛然而止,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泛黄的书页上。窗外初升的朝阳将他墨色的轮廓染成金边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高挺鼻梁的阴影恰好落在微微抿起的薄唇上。他抬起头,琥珀色瞳孔扫过喧闹的教室,最终定格在窗外摇曳的竹影,晨光顺着他束发的玄色缎带滑落,在衣襟上凝成细碎的光斑。
远处钟楼传来清越的晨钟声,惊起檐角白鸽。教室里的青铜沙漏正簌簌落沙,细沙撞击玻璃的声响混着兵器架上偶尔传来的金属轻碰声,在晨光里交织成微妙的韵律。天影宇突然别过脸,耳坠上的红珊瑚珠擦过衣领,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,而千羽夜握着剑柄的手已沁出冷汗,在古旧的剑鞘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