闹钟没响
桉衍猛地睁开眼睛,窗外天色已经大亮。他下意识摸向枕边的手机,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——全部来自父亲。最新的一条未读消息躺在通知栏里:「小畜生,翅膀硬了是吧?」
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,拇指一划删掉了它。
起身时,额角的旧伤疤隐隐作痛。那是三个月前留下的,父亲醉酒后的"杰作"。桉衍对着卫生间里斑驳的镜子撩起刘海,那道疤已经变成了淡粉色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眉骨上方。
"妈的..."他拧开水龙头,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,试图冲走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。
租的房子很小,不到二十平,但胜在便宜。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,收房租时总爱絮叨"年轻人要好好读书"。桉衍从不搭话,只是默默数出皱巴巴的钞票递过去。
他抓起书包和校服外套出了门。五月的清晨还带着凉意,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。
巷口有个早餐摊,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,脸上总是挂着笑。
"小桉,今天开学是吧?"老板娘熟络地招呼他,"老样子?"
桉衍点点头,掏出钱包。老板娘却已经麻利地装好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,又悄悄往袋子里塞了个水煮蛋。
"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点。"她压低声音说,像是怕被其他顾客听见。
桉衍愣了一下,手指在钱包边缘收紧。他想说不用,但老板娘已经转身去招呼下一位顾客了。最终他只是低声道了句谢,把那个温热的鸡蛋塞进了校服口袋。
县一中的校门比他想的气派得多。大理石砌成的门柱上挂着鎏金的校名,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。桉衍在门口被保安拦下了。
"校卡呢?"保安上下打量着他,目光在他左耳的三枚耳钉上停留了几秒。
"今天转学,没发。"桉衍简短地回答。
保安皱起眉头:"转学证明总有吧?"
桉衍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。保安接过去仔细检查,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,好像在核对什么。
"你就是那个打架被原来学校开除的?"保安突然说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让周围几个学生听见。
桉衍感觉后颈的肌肉绷紧了。他盯着保安的眼睛,慢慢勾起一个冷笑:"怎么,现在保安也管学籍档案了?"
保安脸色一变,正要发作,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匆匆走过来。
"是桉衍同学吧?我是高二(7)班的班主任李老师。"她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场面,赶紧打圆场,"跟我来,我带你去教室。"
转身离开时,桉衍听见保安低声嘀咕:"又一个问题学生..."
高二(7)班在三楼走廊尽头。还没走到门口,桉衍就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。
"安静!都回座位!"李老师推开门,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桉衍。他下意识挺直了背,目光扫过教室。最后一排靠窗有个空位,他几乎立刻就锁定了那里。
"今天我们班来了位转学生。"李老师的介绍简短得近乎敷衍,"桉衍同学,你自我介绍一下吧。"
教室里鸦雀无声。桉衍站在讲台上,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逡巡,像X光一样试图看透他的底细。
"桉衍,17岁。"他顿了顿,补充道,"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。"
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和窃窃私语。
"好了,你去那个空位吧。"李老师指了指他刚才看中的座位,"苏景青,把校规手册和新学期课表给新同学一份。"
第一排正中央的男生站了起来。他比桉衍想象中要高得多,站起来时头顶几乎要碰到黑板边缘。男生转身从讲台上拿起一本小册子,朝桉衍走来。
随着距离拉近,桉衍看清了他的样子:皮肤很白,近乎透明,能看见手腕处淡青色的血管;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是浅褐色的,像融化的琥珀。
"校规手册。"男生开口,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,"重点部分我已经用荧光笔标出来了。"
桉衍接过册子,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。苏景青的手很凉,像一块温润的玉石。桉衍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,指节修长,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。
"谢了。"桉衍随口说道,故意把册子随手塞进了抽屉。
苏景青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推了推眼镜,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桉衍走到最后一排坐下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,形成一小块温暖的光斑。他悄悄观察着教室里的同学:前排几个女生时不时回头偷看他,然后凑在一起小声议论;右前方一个戴耳机的男生一直在转笔;而苏景青坐得笔直,像一株挺拔的青竹。
"喂,新来的。"下课铃响后,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凑了过来,"听说你是因为打架被原来学校开除的?"
桉衍正在收拾课本,闻言头也不抬:"听说的事多半是假的。"
"别装了,"寸头男生压低声音,"我表哥在教育局工作,说你把人打进了ICU。"
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。桉衍慢慢抬起头,发现不少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,包括前排的苏景青——他正微微侧着头,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,看不清表情。
"那你表哥有没有告诉你,"桉衍缓缓站起身,他比寸头男生高出半个头,"那个进ICU的家伙先拿玻璃瓶砸了我朋友的脑袋?"
寸头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桉衍没再理他,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。
走廊上人声嘈杂 闹钟没响
桉衍猛地睁开眼睛,窗外天色已经大亮。他下意识摸向枕边的手机,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——全部来自父亲。最新的一条未读消息躺在通知栏里:「小畜生,翅膀硬了是吧?」
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,拇指一划删掉了它。
起身时,额角的旧伤疤隐隐作痛。那是三个月前留下的,父亲醉酒后的"杰作"。桉衍对着卫生间里斑驳的镜子撩起刘海,那道疤已经变成了淡粉色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眉骨上方。
"妈的..."他拧开水龙头,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,试图冲走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。
租的房子很小,不到二十平,但胜在便宜。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,收房租时总爱絮叨"年轻人要好好读书"。桉衍从不搭话,只是默默数出皱巴巴的钞票递过去。
他抓起书包和校服外套出了门。五月的清晨还带着凉意,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。
巷口有个早餐摊,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,脸上总是挂着笑。
"小桉,今天开学是吧?"老板娘熟络地招呼他,"老样子?"
桉衍点点头,掏出钱包。老板娘却已经麻利地装好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,又悄悄往袋子里塞了个水煮蛋。
"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点。"她压低声音说,像是怕被其他顾客听见。
桉衍愣了一下,手指在钱包边缘收紧。他想说不用,但老板娘已经转身去招呼下一位顾客了。最终他只是低声道了句谢,把那个温热的鸡蛋塞进了校服口袋。
县一中的校门比他想的气派得多。大理石砌成的门柱上挂着鎏金的校名,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。桉衍在门口被保安拦下了。
"校卡呢?"保安上下打量着他,目光在他左耳的三枚耳钉上停留了几秒。
"今天转学,没发。"桉衍简短地回答。
保安皱起眉头:"转学证明总有吧?"
桉衍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。保安接过去仔细检查,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,好像在核对什么。
"你就是那个打架被原来学校开除的?"保安突然说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让周围几个学生听见。
桉衍感觉后颈的肌肉绷紧了。他盯着保安的眼睛,慢慢勾起一个冷笑:"怎么,现在保安也管学籍档案了?"
保安脸色一变,正要发作,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匆匆走过来。
"是桉衍同学吧?我是高二(7)班的班主任李老师。"她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场面,赶紧打圆场,"跟我来,我带你去教室。"
转身离开时,桉衍听见保安低声嘀咕:"又一个问题学生..."
高二(7)班在三楼走廊尽头。还没走到门口,桉衍就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。
"安静!都回座位!"李老师推开门,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桉衍。他下意识挺直了背,目光扫过教室。最后一排靠窗有个空位,他几乎立刻就锁定了那里。
"今天我们班来了位转学生。"李老师的介绍简短得近乎敷衍,"桉衍同学,你自我介绍一下吧。"
教室里鸦雀无声。桉衍站在讲台上,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逡巡,像X光一样试图看透他的底细。
"桉衍,17岁。"他顿了顿,补充道,"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。"
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和窃窃私语。
"好了,你去那个空位吧。"李老师指了指他刚才看中的座位,"苏景青,把校规手册和新学期课表给新同学一份。"
第一排正中央的男生站了起来。他比桉衍想象中要高得多,站起来时头顶几乎要碰到黑板边缘。男生转身从讲台上拿起一本小册子,朝桉衍走来。
随着距离拉近,桉衍看清了他的样子:皮肤很白,近乎透明,能看见手腕处淡青色的血管;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是浅褐色的,像融化的琥珀。
"校规手册。"男生开口,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,"重点部分我已经用荧光笔标出来了。"
桉衍接过册子,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。苏景青的手很凉,像一块温润的玉石。桉衍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,指节修长,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。
"谢了。"桉衍随口说道,故意把册子随手塞进了抽屉。
苏景青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推了推眼镜,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桉衍走到最后一排坐下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,形成一小块温暖的光斑。他悄悄观察着教室里的同学:前排几个女生时不时回头偷看他,然后凑在一起小声议论;右前方一个戴耳机的男生一直在转笔;而苏景青坐得笔直,像一株挺拔的青竹。
"喂,新来的。"下课铃响后,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凑了过来,"听说你是因为打架被原来学校开除的?"
桉衍正在收拾课本,闻言头也不抬:"听说的事多半是假的。"
"别装了,"寸头男生压低声音,"我表哥在教育局工作,说你把人打进了ICU。"
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。桉衍慢慢抬起头,发现不少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,包括前排的苏景青——他正微微侧着头,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,看不清表情。
"那你表哥有没有告诉你,"桉衍缓缓站起身,他比寸头男生高出半个头,"那个进ICU的家伙先拿玻璃瓶砸了我朋友的脑袋?"
寸头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桉衍没再理他,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。
走廊上人声嘈杂。桉衍靠在栏杆上,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水煮蛋。蛋壳温热光滑,他轻轻敲碎它,剥开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。
"食堂在二楼西侧。"
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桉衍回头,看见苏景青抱着一叠作业本站在他身后。
"什么?"桉衍皱眉。
"如果你饿了,"苏景青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鸡蛋上,"食堂比这个有营养。"
桉衍嗤笑一声:"学委都这么爱管闲事?"
"只是履行职责。"苏景青平静地说,"转学生指南第12页,学生会有义务帮助新同学适应环境。"
"那真是谢谢了。"桉衍咬了一口鸡蛋"不过我这人适应能力很强,不劳费心。"
苏景青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上课铃响了。他微微颔首,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:"下午有体育课,记得换运动服。"
桉衍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觉得这个优等生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——太完美了,完美得像一尊精心打磨的雕塑
体育课是桉衍最讨厌的课程之一。不是因为运动本身,而是因为这种课总是会让某些人特别兴奋,特别有表现欲。
果然,热身跑刚结束,几个男生就开始起哄要打篮球赛。
"新来的,会打球吗?"寸头男生——桉衍现在知道他叫张昊了——挑衅地看着他。
桉衍正在系鞋带,头也不抬:"不会。"
"怕了吧?"张昊得意地朝同伴使眼色,"听说某些人只擅长打架。"
桉衍慢慢站起身。他比张昊高出大半个头,这个身高差让张昊不自觉后退了半步。
"篮球是吧?"桉衍突然笑了,"行啊,输了的人叫爸爸怎么样?"
张昊脸色变了变,但在同伴的起哄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。
比赛开始后,桉衍很快发现张昊他们根本不是在正经打球——每一次碰撞都格外用力,传球时故意往他脸上砸,上篮时肘击他的肋骨。裁判老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总是背对着这些"小动作"。
第三节结束时,桉衍的右臂已经红了一大片。他喘着气站在三分线外,听见张昊对同伴说:"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装逼犯。"
球传到张昊手里,他带球冲向篮筐。桉衍迅速回防,在张昊起跳的瞬间也跟着跃起——然后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胸口,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。
"犯规!"场边有人喊。
裁判老师吹了声哨子:"阻挡犯规,罚球两次。"
桉衍躺在地上,胸口火辣辣地疼。他看见张昊得意的笑脸,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:"活该""谁让他那么嚣张"...
一股熟悉的怒火从心底窜上来。他慢慢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
张昊站在罚球线上,故意大声说:"某些人就是欠教训。"
第一个球进了。张昊得意地朝桉衍比了个下流手势。
第二个球出手的瞬间,桉衍动了。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,猛地冲上前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,一把抓住张昊的衣领,将他狠狠掼在地上。
"你他妈——"张昊刚要骂人,桉衍的拳头已经擦着他的脸颊砸在了地板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"下次,"桉衍压低声音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"再敢玩阴的,我就让你知道ICU长什么样。"
整个球场鸦雀无声。张昊脸色惨白,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。
"干什么呢!"裁判老师终于反应过来,冲过来拉开桉衍,"公然打架?想被开除是不是!"
桉衍甩开老师的手,正要说话,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:
"老师,是张昊先犯规的。"
人群自动分开,苏景青走了过来。他手里拿着记分板,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。
"我看到了全过程。"苏景青继续说,"张昊在比赛中多次恶意犯规,刚才更是故意冲撞。按照校规,应该取消他的比赛资格。"
张昊从地上爬起来,气急败坏:"苏景青!你少在这装正义使者!谁不知道你跟这个转学生有一腿!"
苏景青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,只是对老师说:"作为学生会成员,我有义务维持校园秩序。如果老师不相信,可以调监控。"
裁判老师看了看苏景青,又看了看一脸凶相的桉衍,最终叹了口气:"行了!比赛结束,所有人去跑五圈冷静一下!"
人群不情不愿地散开。桉衍站在原地没动,苏景青也没走。
"多管闲事。"桉衍低声说。
苏景青推了推眼镜:"我只是陈述事实。"
"为什么帮我?"桉衍直视他的眼睛,"别说那些学生会套话。"
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顶洒下来,在苏景青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沉默了几秒,突然说:"你嘴角流血了。"
桉衍愣了一下,抬手擦了擦,果然看到手背上一抹红色。大概是刚才摔倒时咬破了嘴唇。
"医务室在——"
"我知道在哪。"桉衍打断他,转身往场外走。走出几步,他又停下来,头也不回地说,"不过...谢了。"
他没看见苏景青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。
放学铃声响起时,桉衍已经收拾好了书包。一整天下来,他感觉比打十场架还累——不是身体上的,而是精神上的。那些好奇的、探究的、敌意的目光如影随形,让他后颈的肌肉一直紧绷着。
他决定先去趟便利店买点吃的再回出租屋。走到校门口时,他看见苏景青站在公交站台,身边围着几个学生会的人。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活动,苏景青手里拿着笔记本,不时写下几笔。
桉衍本想直接走过去,却听见一个女生问:"景青,下周的家长会你爸妈来吗?"
苏景青写字的手顿了一下,声音很平静:"他们工作忙,应该不来。"
"啊,真可惜。"女生惋惜地说,"你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呢。"
苏景青合上笔记本:"成绩是自己的,不需要展示给别人看。"
公交车来了,他礼貌地道别后上了车。桉衍看着公交车远去,突然改变了主意——他记得学校后面有个老旧的音乐楼,据说快要拆了,平时没什么人去。
也许那里会安静些。
音乐楼比想象中还要破旧。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,墙上的油漆剥落了大半,露出里面发黄的水泥。桉衍循着若有若无的钢琴声来到三楼最里面的一间琴房。
门没关严,留着一道缝隙。
透过缝隙,桉衍看见苏景青坐在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前。夕阳从西侧的窗户斜射进来,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。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,却没有发出应有的声音——原来钢琴早就坏了。
尽管如此,苏景青依然弹得很认真,眉头微蹙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他的肩膀微微颤抖,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情绪。
桉衍屏住呼吸,感觉自己正在窥见某个不该看到的秘密。就在这时,苏景青突然停下了动作,转头看向门口——
桉衍迅速后退几步,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。门开了,苏景青站在门口,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。
"你...怎么在这里?"他的声音有些哑。
"迷路了。"桉衍随口扯谎,"这破学校像个迷宫。"
苏景青沉默地看着他,目光中带着审视。桉衍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红,像是...哭过?
这个念头太荒谬了。年级第一、学生会骨干、老师眼中的完美学生苏景青,怎么可能会躲在废弃琴房里偷偷哭?
"琴房要锁门了。"苏景青最终说道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,"新生手册第35页,放学后不得在非活动区域逗留。"
桉衍耸耸肩:"这就走。"
两人一前一后下楼。走到二楼拐角时,苏景青突然停下脚步:"你住哪?"
"干嘛?查户口?"桉衍警惕地问。
"只是顺路的话可以一起走。"苏景青说,"天快黑了,这一带治安不好。"
桉衍想说他不需要保护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报了个附近的公交站名,苏景青点点头:"我坐23路,可以经过那里。"
走出校门时,夕阳已经沉到了高楼后面。桉衍摸到口袋里那个没吃的鸡蛋,发现它已经凉透了。
"喂,"他突然开口,"你钢琴弹得不错。"
苏景青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:"你听见了?"
"隔着门,听不太清。"桉衍故意说,"是什么曲子?"
"...肖邦的《雨滴》。"苏景青轻声回答,"不过那架钢琴坏了十年了。"
"那你为什么还弹?"
苏景青没有立即回答。他们走到公交站,23路车正好进站。
"因为只有在没声音的时候,"上车前,苏景青突然说,"我才敢弹错音符。"
车门关上了,留下桉衍一个人站在站台上,手里攥着那个冷掉的鸡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