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悦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,潮湿的稻草散发着霉味,几只老鼠在不远处窸窸窣窣地窜动。她抱紧双膝,试图抵御地牢的阴冷。
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..."她喃喃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——这是她唯一从现代带来的物品,外婆留给她的生日礼物。
铜镜、红光、穿越...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盘旋。她抬头看向地牢唯一的小窗,月光透过铁栏杆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"冷静,齐悦,你必须冷静。"她深吸一口气,开始梳理已知的信息。
如果这里真的是大周朝,那么根据历史记载,镇北王宇文渊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,战功赫赫却性情冷酷,年近三十仍未娶妻,是朝中重臣又爱又怕的人物。
"三天..."齐悦咬着下唇。历史上那场黄河决堤确实发生在三日后,但万一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进程不同呢?万一...
铁门突然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一个身着褐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,妇人面容严肃,眼角的皱纹显示出她常年不苟言笑。
"起来,王爷有令,给你换个地方。"妇人冷冰冰地说。
齐悦站起身,双腿因久坐而发麻。她踉跄了一下,旁边一个圆脸侍女下意识想扶她,却被妇人一个眼神制止。
"小翠,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。"妇人厉声道,"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,不值得同情。"
名叫小翠的侍女低下头,但还是偷偷朝齐悦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。
齐悦被带出地牢,穿过几道回廊,来到王府西侧的一个小院落。院子不大,但很干净,正中是一间青砖灰瓦的屋子。
"从今天起,你就住在这里。"妇人站在门口,没有进去的意思,"王爷说了,若三日后黄河无恙,你照样难逃一死。这期间,小翠会负责你的起居,但你不得踏出院门一步。"
齐悦点点头,突然问道:"请问您是?"
妇人眉头一皱,似乎没想到这个囚犯还敢提问。"老身是王府总管赵嬷嬷,伺候王爷二十余年了。"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骄傲,"奉劝你一句,别耍什么花样,这王府内外都是侍卫,你插翅难飞。"
赵嬷嬷离开后,小翠带着齐悦进屋。屋内陈设简单但齐全:一张床,一套桌椅,甚至还有一个梳妆台。
"姑娘,这里有干净的衣服,您先换上吧。"小翠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素色衣裙,"我去打热水来给您沐浴。"
齐悦感激地接过衣服。"谢谢你,小翠。我叫齐悦。"
小翠惊讶地眨眨眼,似乎没想到齐悦会自我介绍。"齐...齐姑娘,"她犹豫了一下,"您真的能预知黄河决堤吗?"
"我..."齐悦不知如何解释,"算是吧。"
小翠眼中闪过一丝敬畏,匆匆出去打水了。
齐悦环顾房间,目光突然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。那是一幅山水画,笔法精湛,但让她震惊的是,这幅画与她上个月修复的那幅唐代佚名画家的《春山行旅图》几乎一模一样!
她快步走到画前仔细查看,连破损处的修复痕迹都如出一辙。"这不可能..."她喃喃道。
小翠端着热水回来时,发现齐悦正对着那幅画出神。
"姑娘喜欢这幅画?"小翠放下水盆问道。
"这幅画...是从哪里来的?"齐悦声音有些颤抖。
"听说是王爷十年前从一位云游道人手中所得,一直很珍视。"小翠一边帮齐悦准备沐浴用品一边说,"王爷虽然严厉,但很喜爱字画古董,王府里收藏了不少呢。"
齐悦沐浴更衣后,小翠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。铜镜中,齐悦看到自己穿着淡青色交领襦裙,除了短发有些违和外,倒真有几分古代仕女的模样了。
"姑娘的头发怎么这么短?"小翠好奇地问。
"我们家乡...有剪短发的习俗。"齐悦含糊地回答,随即转移话题,"小翠,能跟我说说王府的情况吗?"
通过小翠的讲述,齐悦了解到王府大致分为前院办公、中院居住和后院花园三部分。宇文渊平日多在中院的"凌霄阁"处理军务,极少回后院的寝宫休息。
"王爷很忙的,经常半夜还在批阅军报。"小翠压低声音,"赵嬷嬷说,自从老王爷和王妃去世后,王爷就很少笑了。"
接下来的两天,齐悦被软禁在小院里,只有小翠每日送饭时会来陪她说说话。第三天傍晚,齐悦正在窗前发呆,院门突然被推开,宇文渊带着两名侍卫大步走了进来。
他今天穿着一身墨蓝色锦袍,腰间玉带上挂着一柄短剑,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。齐悦下意识站起身,心跳加速。
"王爷..."她行了一个刚跟小翠学的福礼。
宇文渊冷冷地打量她,目光如刀。"潼关急报,黄河决堤了。"他开门见山地说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齐悦松了一口气,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下。"我...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。"她谨慎地回答,"灾情严重吗?"
"淹没七个村庄,死伤数百。"宇文渊走近一步,齐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,"你是怎么知道的?"
齐悦咬了咬唇。"我不能解释,但我真的没有恶意。我可以帮上忙...救灾方面,我有些知识可能有用。"
宇文渊眯起眼睛,似乎在评估她话的真实性。片刻沉默后,他转身走向门口。
"收拾一下,明日随我去灾区。"
齐悦惊讶地抬头,但宇文渊已经大步离开,只留下一阵微凉的夜风。
第二天一早,小翠带着一套便于行动的衣裙来帮齐悦换上。"姑娘真有本事,"她一边帮齐悦系腰带一边兴奋地说,"王爷从不让女子参与政事,您是头一个!"
齐悦苦笑了一下,心想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。她跟着小翠来到前院,那里已经集结了一队人马。宇文渊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,身着简朴的深色劲装,腰间佩剑,比昨日少了几分华贵,多了几分肃杀之气。
"上马。"他简短地命令道。
一名侍卫牵来一匹枣红马,齐悦尴尬地站在原地。"我...不会骑马。"
宇文渊眉头一皱,显然没料到这个情况。他轻叹一声,翻身下马走到齐悦面前,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,一把将她托上了自己的黑马,随后利落地翻身上马,坐在她身后。
"抓稳。"他在她耳边低语,呼吸拂过她的耳廓。
齐悦浑身僵硬,感觉到背后紧贴着的坚实胸膛和环绕着她的有力臂膀。随着宇文渊一声令下,马队疾驰而出,她不得不向后靠去,以免被颠下马背。
潼关距离王府约半日路程。当他们抵达灾区时,眼前的景象让齐悦倒吸一口冷气。浑浊的黄河水淹没了大片农田和村庄,灾民们挤在高地上,哭声震天。官府的救灾帐篷稀疏地分布着,显然人手不足。
"王爷!"当地官员匆忙迎上来,"下官已经按朝廷指示开仓放粮,但灾民太多,药材也不足..."
宇文渊下马,顺手将齐悦抱下来。他快速听取汇报,随后开始部署救灾工作。齐悦注意到他虽然言辞简洁,但每道命令都切中要害,显然有丰富的应急经验。
"你有什么建议?"他突然转向齐悦问道。
齐悦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。"首先,灾后最容易爆发瘟疫,必须立即做好三件事:清洁饮水、集中处理粪便、隔离病患。"她迅速进入专业状态,"其次,灾民安置点要按家庭单位划分,减少混乱。还有,可以组织轻壮年参与救灾,给予额外口粮作为激励..."
宇文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吩咐官员按她说的去办。接下来的三天,齐悦全身心投入救灾工作。她教当地人用粗布和木炭制作简易净水装置,示范如何用石灰消毒,甚至亲自为伤者包扎伤口。
"姑娘这包扎手法真是新奇,但确实比我们的管用。"一位老军医看着齐悦用三角巾固定骨折的手臂,赞叹道。
宇文渊一直忙于调度物资和人员,但齐悦时常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每当她抬头,总能捕捉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。
第四天傍晚,救灾工作初见成效,灾情基本稳定。齐悦正在临时医帐帮忙,宇文渊突然走了进来。
"跟我来。"他说。
齐悦跟着他走到河边一处无人的高地。夕阳西下,将黄河水染成金色。宇文渊背对着她,身影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高大。
"你不是普通人。"他突然开口,"你的知识、你的言谈...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人。"
齐悦心跳漏了一拍。"我...确实与众不同。但我发誓我对大周没有恶意。"
宇文渊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。"我相信你。至少现在相信。"他停顿了一下,"回府后,你可以自由活动,但会有侍卫暗中跟随。如果你真如你所说能帮助大周,本王不会亏待你。"
齐悦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认可,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晚风吹起她的发丝,宇文渊突然伸手,轻轻拂开她脸上的一缕头发,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脸颊。
两人都是一愣。宇文渊迅速收回手,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峻。"明日回府。"他说完便大步离开,留下齐悦一人站在河边,脸颊发烫。
远处,黄河水奔腾不息,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