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漏滴到第三声时,宇文渊松开了钳制。他指尖拂过乌木匣边缘的云雷纹,取出半面布满铜绿的残镜。月光照在镜背饕餮纹上,齐悦分明看到那缺失的兽目位置,正与自己带来的铜镜残片形状吻合。
"七岁时,国师说这镜子关系大周国运。"宇文渊将残镜放在案上,烛火在镜面投下跳跃的光斑,"十年间,本王寻遍四海,没想到另一半..."
他突然掐住齐悦后颈,迫使她低头细看镜面。波光荡漾的铜镜中,竟浮现出齐悦修复文物时的工作场景!现代的无影灯与此刻的烛火在镜中重叠,惊得她险些打翻烛台。
"果然如此。"宇文渊声音发紧,"那日你凭空出现在浴池,镜面曾闪过白衣女子身影..."
话音未落,书房门被急促叩响。陆明在外禀报:"王爷,圣旨到!"
当齐悦跟着宇文渊来到正厅时,宣旨太监正捧着明黄卷轴等候。她学着众人下跪,听到"特赐丞相之女柳如湄入王府研习礼制"时,明显感觉宇文渊周身气压骤降。
三日后,八抬鸾轿停在王府门前。柳如湄掀帘下轿的刹那,齐悦正抱着草药从回廊经过。那位京城第一才女戴着金丝帷帽,月华裙摆缀满珍珠,行走时如云霞流动。
"齐姑娘是吧?"柳如湄突然转向她,帷帽轻纱后传来甜腻的笑声,"听闻姑娘精于奇术,今夜王爷要带我们入宫赴宴,可要好好梳妆呢。"
戌时三刻,齐悦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目瞪口呆。柳如湄送来的胭脂色留仙裙华美异常,银线绣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流转如星河。小翠正要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入她发间,突然惊叫:"这衣裳怎么在渗血?"
暗红液体正从衣襟蔓延开来,转眼染透半边罗裙。前院已传来催促声,齐悦当机立断抽出剪子,"咔嚓"绞断染血衣袖。她扯下帐幔金线在断口处绣出火焰纹,又将长发编成鱼骨辫盘起,最后用朱砂在额间描了朵红莲。
"这样...行吗?"她转身问小翠,却看到宇文渊立在门口。他今日难得着绛紫亲王礼服,玉冠下垂着十二旒白玉珠,此刻珠帘后的目光幽深如潭。
马车驶入宫门时,柳如湄看到齐悦的改装衣裙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特意在衣料夹层浸了遇热显色的苏木汁,没想到反被这妖女化腐朽为神奇。
太和殿内,皇帝举着琉璃盏的手突然顿住。阶下正在行礼的女子虽衣着怪异,但额间红莲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——二十年前国师献上的星象图中,破军星旁绘着的正是这样的赤莲!
宴会过半,柳如湄抱着古琴盈盈起身:"臣女新谱了首《月下逢》,愿为陛下助兴。"她指尖扫过琴弦,目光却瞟向齐悦案前的果酒——那里早被侍女换了十倍剂量的合欢散。
琴声陡然转急时,齐悦忽觉浑身燥热。她借口更衣离席,踉跄着躲进御花园假山洞穴。月光穿过石缝照在她潮红的脸上,腕间玉镯突然发出幽光。
"原来在这里。"宇文渊的声音带着酒意响起。他外袍沾着夜露,显然找了她许久。当发现齐悦眼中水雾氤氲的模样,脸色骤变:"你中药了?"
齐悦本能地贴向冰凉的石壁,却被宇文渊扣住手腕拉进怀中。龙涎香混着酒气笼罩下来,他指尖按在她脉门上:"别动,本王用内力帮你..."
"宇文渊!"齐悦突然咬破舌尖保持清醒,"铜镜...完整的铜镜能打开时空之门..."她颤抖着摸出贴身收藏的残片,"但强行拼合会引发灾..."
温热的唇突然封住未尽之言。宇文渊将她抵在石壁上,这个吻带着莫名的焦躁,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。齐悦腕间玉镯与宇文渊的墨玉佩同时发光,两人脚下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图。
"找到了!"假山外传来柳如湄的惊呼。当禁军举着火把围过来时,只见宇文渊外袍裹着神志不清的齐悦走出,而她手中紧握的,正是闪着红光的完整铜镜。
次日朝堂哗然。弹劾镇北王私藏妖物的奏折雪片般飞向御案,而皇帝却盯着暗卫呈上的画像——画中与宇文渊拥吻的女子,竟与二十年前凭空消失的国师夫人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