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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槐花

花期1

推开孤儿院那扇斑驳的木门,喧闹声便裹挟着孩童的笑声扑面而来——院内的空地上,几个孩子正追着一只滚远的皮球奔跑,还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围坐在石桌旁,低头专注地拼搭积木,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,在他们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这鲜活的热闹,与傅珵云心底沉淀多年的沉静形成鲜明对比,像一汪温热的泉水,轻轻漫过他因回忆而略显紧绷的心弦。

他循着指示牌走向办公区,沿途不时有孩子好奇地望过来,眼神澄澈得像未经雕琢的水晶。在槐树下的咨询台前,他找到了工作人员——那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,浅灰色的工作服袖口挽起,露出纤细的手腕,脸上带着元气满满的笑容,说话时声音清脆,像林间的鸟鸣:“先生您好,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?”

傅珵云温和地说明了来意,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热情地引着他往院长办公室走:“您稍等,我这就带您去见院长。”路上,女孩轻声介绍着孤儿院的情况,语气里满是对孩子们的疼爱,傅珵云静静听着,目光不时落在远处追逐嬉戏的孩子身上,眼底悄然漾起柔和的笑意。

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时,傅珵云着实愣了一下——办公桌后坐着的并非想象中白发苍苍的老者,而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。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休闲裤,眉眼干净,鼻梁高挺,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,见傅珵云进来,立刻起身相迎,伸出手:“先生您好。”

傅珵云回过神,伸手轻轻回握,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掌心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:“您好。”

“不知先生来此,是有何原因?”年轻院长请他坐下,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,动作从容得体。

傅珵云接过水杯,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度,微微一笑:“我和我爱人想领养个孩子。”

院长闻言,轻轻点了点头,没有立刻接话,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
傅珵云没有隐瞒,语气坦然:“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,主要是我和我爱人同为男性,知道很多地方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所顾虑,想来这里碰碰运气,院长您应该能理解。”

院长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,但很快便掩饰过去,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体谅:“我明白您的顾虑,我们孤儿院对领养家庭的评判标准,从来只看是否有足够的爱心和能力,无关其他。”他顿了顿,问道:“不知道这位先生贵姓?”

“我姓傅。”

“傅先生,”院长点点头,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认真,“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孩子?是想领养男孩还是女孩,大概多大年纪的?”

傅珵云闻言,轻轻摇了摇头,眼神真诚:“在我眼里,孩子们都是一样的,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,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我和我爱人,我们都会用心去疼爱的。”

院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又问:“那傅先生想要几个孩子?”

“一个就好,”傅珵云语气轻柔,“我们想先好好陪伴一个孩子,给足他安全感。”

院长没有再多问,起身道:“那就请傅先生随我来,我带您去看看孩子们。”

傅珵云跟着院长走出办公室,再次回到那片热闹的庭院。孩子们依旧在嬉戏打闹,看到院长过来,纷纷停下动作,甜甜地喊着“院长哥哥”,院长笑着回应,伸手揉了揉身边一个小男孩的头发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他转头对傅珵云说:“傅先生,您在这边的长椅上稍等片刻,我去叫孩子们过来和您认识一下。”

傅珵云点点头,走到槐树下的长椅上坐下。阳光透过浓密的槐树叶,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微风拂过,带来阵阵槐花的清香。他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,有的在荡秋千,有的在追逐蝴蝶,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悦耳。他想起自己和那人年少时的模样,心底涌起一阵暖流——或许,领养一个孩子,不仅是给孩子一个家,也是在弥补他们当年未能圆满的遗憾。

正看得出神时,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裤管。傅珵云低头,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,圆圆的脸蛋,大大的眼睛,像个精致的洋娃娃,正仰着小脸好奇地问:“叔叔,你来干什么呀?”

那稚嫩的声音像羽毛般轻轻挠着傅珵云的心,他瞬间觉得无比亲切,忍不住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,语气温柔得能化开:“叔叔来这里,想带一个小朋友回家。”

小女孩懵懂地眨了眨眼睛,似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,只是歪着头看着他。傅珵云笑着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,递到她手里:“来,吃颗糖。”

小女孩接过糖,指尖轻轻捏着糖纸,对着傅珵云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,声音软糯:“谢谢叔叔。”说完,便攥着糖,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小伙伴身边,跑远了还不忘回头望他一眼,挥了挥小手。

傅珵云看着她的背影,眼底满是笑意,起身朝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——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巧的是,刚走没几步,就看到院长正朝着他这边走来,两人正好碰面。

回到办公室,傅珵云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院长,我刚才在院子里遇到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,我想领养她。”

院长闻言,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,既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,只是静静地看着傅珵云,过了几秒才开口:“傅先生,您说的这个孩子,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,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,形影不离,从来没有分开过。您之前说想领养一个孩子,这似乎不太符合您的要求。”

傅珵云早有预料,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,语气坚定:“院长,人是活的,规矩也可以变通。我和我爱人的经济条件足够支撑我们抚养两个孩子,而且我也相信,两个孩子一起成长,彼此有个伴,会更快乐。”

院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,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考量他的诚意,最终轻轻点了点头:“既然傅先生这么说,那您在这稍等一会,我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。”

傅珵云点点头,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,心里既期待又有些紧张。没过多久,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院长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两个小小的身影——正是刚才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,她身边牵着一个小男孩,男孩穿着蓝色的短袖和卡其色短裤,眉眼和小女孩有七分相似,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腼腆。

或许是陌生环境让他们有些害怕,又或许是面对陌生人的羞涩,两个孩子紧紧躲在院长身后,只敢探出小脑袋偷偷打量傅珵云,小手紧紧攥着院长的衣角。院长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,温柔地鼓励:“别怕,这就是傅叔叔,你们和傅叔叔打个招呼好不好?”说着,轻轻将两个孩子往前推了推。

傅珵云立刻站起身,放缓脚步走到孩子们面前,缓缓蹲下身,让自己的视线与他们平齐。看着两张稚嫩又相似的脸庞,他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惊喜,伸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。

他看着两个孩子,眼神认真而温柔,摊开双手放在他们面前:“小朋友们,你们好。我叫傅珵云,要是你们愿意跟我走,以后就会有两个爸爸疼你们。不过,我们家只有爸爸,没有妈妈,如果你们能接受这样的家,就牵起叔叔的手,好吗?”

小女孩抬起头,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,小声问道:“没有妈妈吗?”

傅珵云看着她纯真的眼神,温柔地笑了笑,语气带着几分打趣,又充满真诚:“如果你们不介意,叔叔也可以当你们的‘妈妈’呀,只不过叔叔这个‘妈妈’,不会穿漂亮的裙子,也不会扎好看的辫子,和别的妈妈不太一样哦。”

小女孩眨了眨眼睛,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话,身边的小男孩也悄悄抬起头,好奇地望着傅珵云。傅珵云心里有些忐忑,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,毕竟对于孩子来说,“两个爸爸”的家庭实在特殊。

可出乎他意料的是,没过几秒,小女孩率先伸出了小手,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,声音软糯却坚定:“两个爸爸也很好呀,只要能和弟弟在一起就行。”话音刚落,她身边的小男孩也犹豫着伸出手,轻轻牵住了傅珵云的另一只手。

傅珵云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,眼眶微微发热,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轻轻搂进怀里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谢谢你们,谢谢你们愿意跟我回家。”

小女孩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,小男孩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,小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角。

办理完简单的临时手续后,傅珵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,慢慢走出了孤儿院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温暖而明亮,两个孩子似乎也逐渐放下了戒备,时不时抬头看看傅珵云,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。

坐进车里后,傅珵云看着身边乖乖系好安全带的两个小家伙,才想起自己今天来得匆忙,家里根本没有准备孩子用的东西,不由得有些失笑:“对不起呀,叔叔今天来得太急,家里还没有你们能用的小杯子、小枕头,我们先去商场买些东西,好不好?”

两个孩子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,异口同声地说:“好!”小女孩声音清脆,小男孩声音软糯,搭配在一起,像一首可爱的童谣,听得傅珵云心里暖洋洋的。他发动汽车,朝着市中心的商场驶去,后视镜里,孤儿院的槐树枝桠在阳光下轻轻摇曳,仿佛在为他们送别,也仿佛在见证一段新的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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