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声此起彼伏,像是要撕裂盛夏午后的寂静。沈星河指尖轻弹,一小撮橡皮擦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精准地落在前排周野的校服领子上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泄下来,粉笔灰的颗粒在光束里悠悠飘荡。周野猛地转过头,额前碎发扫过耳尖,那微微泛红的耳廓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燥意。“沈星河,你是不是皮痒了?”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,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。
沈星河攥着橡皮擦的手一顿,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,眉眼弯成了月牙:“周同学,借块橡皮用用呗。”话音未落,他已经瞄到了课桌肚里躺着的三盒崭新橡皮,每一盒都还带着标签。那是上周周野值日时没收的,或者说,是故意塞给他的。
记忆忽然回溯到那个暴雨如注的傍晚。他故意把伞忘在教室,缩在便利店屋檐下,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,瑟瑟发抖的模样像个迷路的小狗。“学霸,顺路送送我呗?”他装作可怜巴巴地望着周野,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。明明两家方向完全相反,但周野还是撑着黑伞出现了。伞微微倾斜,雨水顺着伞沿滴落,洇湿了周野的右肩,但他却固执地把沈星河往干燥处推。
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洒在少年的侧脸上,那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。沈星河盯着那片小小的阴影,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周野的耳垂:“喂,你耳朵怎么这么红?”周野猝不及防地一僵,随后加快脚步,鞋尖踢起的水花溅到裤脚上。他低声吼道:“雨水溅的!”沈星河望着他紧绷的后颈,想起上周体育课那次“意外”。他故意在篮球场上撞倒周野,指尖擦过对方掌心时,也是这样灼热的温度。
此时,教室后排,周野把一块橡皮重重拍在沈星河的桌上,附带一张便签:“再闹就告诉班主任。”沈星河翻开笔记本,夹在里面的草莓牛奶吸管包装还带着余温——这是今早周野扔给他的。包装上用钢笔写着几个字:“少喝甜的。”
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,沈星河晃着书包拦住了正要离开教室的周野。夕阳将走廊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,他突然凑近,看着对方耳尖迅速蔓延的红意:“周野,明天继续借橡皮啊?”周野别过脸,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闷闷的:“白痴,明天记得带伞。”风吹起他的校服衣角,掠过沈星河微微发烫的手背。远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,两个拖长的影子在地上交叠成歪歪扭扭的形状,谁也没注意到彼此嘴角藏不住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