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沉默地走回家。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,轮廓分明如刀刻。我偷偷看他,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。
回到家,傅云峥主动将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。看着他认真整理调味品的背影,我忽然想起今天是他来到现实世界的第三天,却已经适应得如此之快。
"你学东西真的很快。"我忍不住说。
他头也不回:"你写的设定。"
晚饭后,我打开电脑准备修改《锦绣良缘》的番外。傅云峥坐在沙发另一端看书,安静得像是不存在。但每当我敲击键盘,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。
"你在写什么?"果然,没过多久他就开口了。
"林姐要的番外...加强你前期的恶行。"我有些心虚,"不过我会尽量..."
话没说完,傅云峥已经起身走到我身后。屏幕上是我刚写的一段:傅云峥为试验新毒,将一个无辜丫鬟毒瞎。
"这段是真的吗?"他突然问。
"什么?"
"在你的意识里,我真的会做这种事吗?"他的声音很轻,却让我手指僵在键盘上,"还是说,只是为了满足读者对'恶毒男二'的期待?"
我转过身,对上他的眼睛。那双凤眼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,让我心脏揪紧。
"我..."我咬了咬嘴唇,突然按下删除键,将那段文字全部删去,"你说得对,这太过了。"
我重新构思,改为傅云峥本欲下毒,却在看到丫鬟与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后放弃。虽然还是反派行为,但至少留有一丝人性。
写完后,我抬头看向傅云峥,发现他正摸着自己的眼睛,表情复杂。
"怎么了?"我问。
"刚才眼睛突然刺痛,现在...不痛了。"他放下手,若有所思地看着我,"看来你的修改直接影响我的身体。"
我瞪大眼睛:"真的?那如果我删掉所有你被虐待的情节..."
"理论上我应该会完全康复。"他点点头,随即挑眉,"怎么,创造者终于心疼自己的造物了?"
"少臭美!"我脸一热,转回电脑前,"我只是觉得...那些描写确实太刻意了。"
傅云峥低笑一声,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际:"谢谢。"
之后,傅云峥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。准确地说,是研究电视——我听到他不断换台的声音,还有偶尔发出的惊叹。
"桑暖!"他突然喊我,"快来看!"
我走到客厅,发现他调到了一个古装剧频道。屏幕上,一群穿着类似他那个时代服装的演员正在上演宫斗戏码。
"这..."傅云峥指着电视,"这些人为何扮作我朝人士?"
"这是古装剧,演的就是你们那个...呃,类似你们那个时代的故事。"我解释道。
他皱眉看了会儿,突然嗤笑一声:"荒谬。尚书之女怎可随意出府?还与外男私会?这在当时是要株连九族的。"
我忍俊不禁:"戏剧需要嘛。再说,我写《锦绣良缘》时也没少歪曲历史。"
傅云峥哼了一声,继续换台。突然,一个鬼脸充满整个屏幕,伴随着刺耳的尖叫——他不小心按到了恐怖片频道。
"当心!"傅云峥瞬间丢开遥控器,一把将我拉到身后,另一只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准电视,"何方妖孽!"
我先是吓了一跳,随即忍不住大笑:"那是电影!假的!"
傅云峥这才反应过来,讪讪地放下刀。但他的手还环在我腰间,我们贴得极近,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,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...
我们的目光相遇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客厅里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,像是能看透我的灵魂。我的呼吸变得急促,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。
傅云峥慢慢低头,靠近...
"叮咚!"
门铃声突兀地响起。
我们像触电般分开。我慌乱地整理并不凌乱的衣服,傅云峥则假装对遥控器产生了浓厚兴趣。
"外、外卖到了。"我结结巴巴地说,逃也似地去开门。
晚饭后,我帮傅云峥换药。他背上的伤疤已经好了很多,但依然触目惊心。
我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药膏,轻轻涂抹在那些狰狞的痕迹上。
"疼吗?"我轻声问。
"习惯了。"他背对着我,声音平静。
我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背上的皮肤,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,既亲密又尴尬。
我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。
"好了。"最后我干巴巴地说,迅速收回手。
傅云峥转过身,慢慢系上睡衣扣子。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,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。
"谢谢。"他低声说,目光落在我脸上,又很快移开。
那晚,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。脑海中全是今天那些意外的亲密瞬间——厨房里的手指相触,客厅里的差点接吻,换药时的呼吸交错...
"疯了疯了..."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喃喃自语,"他只是一个书中角色,一个虚构人物..."
但我的心跳和体温都在告诉我,我的感情已经不受理智控制了。
"你确定要带他去?"电话那头,闺蜜苏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"你们什么关系啊?同居了?"
"不是同居!"我咬着皮筋,一边扎头发一边歪头夹着手机,"他是我...远房表弟,来城里暂住几天。"
"哦~"苏瑜拖长音调,"有多'表'?"
"收起你肮脏的思想!"我脸颊发热,"就是普通亲戚。对了,他有点...特别,你们别吓着他。"
挂掉电话,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。浅蓝色连衣裙,淡妆,头发松松地挽起——很普通的聚会打扮,但心跳却莫名加速。
自从傅云峥来到我家,已经过去一周。
这一周里,我见识了古代贵公子被微波炉"叮"声吓得拔剑(哪来的剑?)、把洗衣机当成"钢铁洗衣婢"、以及对着天气预报中的卫星云图沉思良久后赞叹"此天机镜果真神通广大"的种种精彩瞬间。
但也发现了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、惊人的学习能力,以及...某些让我胸口发闷的瞬间。
比如他清晨站在阳台眺望的背影,或是深夜读书时侧脸的轮廓。
"桑暖?"敲门声响起,傅云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"你好了吗?"
"马上!"我最后喷了点香水,打开门。
傅云峥站在门外,身上穿着我给他买的藏青色中式立领衬衫——昨天带他去商场时,他对着满架T恤皱眉,却在看到这件衣服时眼睛一亮。此刻这身打扮衬得他越发长身玉立,活脱脱从古风插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。
"怎么了?"他低头看看自己,"穿得不妥?"
"没,很好。"我迅速移开视线,"走吧,别迟到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