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熠深吸一口气,语气沉重:“师兄,你在此等候,我去请老师。”
说完,身影如风,再次卷入内院深处。
死寂般的沉默在跪着的身影与站着的我之间弥漫。
“小尘冰......”他低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浓重的疲惫和......一种令我心口发堵的狼狈感,“......抱歉。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。打你的事......事出有因。”
情绪的闸门在崩溃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我死死咬着牙关,如果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几缕属于“人”的情感,此刻眼眶大概已是一片赤红。
“你听好了,”我的声音绷得极紧,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,“你!不!欠!我!的!你更不欠他们的,你没必要为了任何人,把自己低到尘埃里!记住,你是天冰舞长空!”
然而,话到最后,却像被戳破的气球,徒留一股空虚的愤怒。
我简直愚蠢透顶,竟妄想凭这区区四十七级的魂力,去撼动眼前这尊高山,甚至还想和他决一死战?不过是痴人说梦,徒惹人笑罢了。
若他真能认回那个老师......那我岂不是也要对着那个连面都不屑露的老顽固,恭恭敬敬喊一声“师祖”?
呵,可惜,我那“好师祖”的架子,怕是比这内院的牌匾还要高。沈熠的身影去而复返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老师......老师他不愿见你。”
“嗯。谢谢。”舞长空的回应异常平静,仿佛早已预料。他依旧跪得笔直,如同一尊失去生命的石像。
沈熠眼中挣扎之色更浓,最终还是艰涩地补充道:“老师说……就让你……在这儿跪着。”
“谢谢你,沈熠。”他抿紧毫无血色的唇,胸膛却挺得更高,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尊严,对抗那无形的裁决。
沈熠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急切的宽慰:“师兄,你先跪着,别灰心!老师的性子你最清楚,他就是嘴硬心软!刚才我说你回来了,他眼底那瞬间迸出的惊喜,藏都藏不住!他在乎你的,真的很在乎!我再去求他,一定能......”
舞长空极轻地摇了摇头,打断了她,声音里是尘埃落定般的死寂:“我没资格求老师原谅。只是......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,就......劳你费心了。”他顿了顿,微微侧过头,视线终于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疲惫:“尘冰......你若是累了......让沈熠先带你回去。回去......我再向你赔罪。”
回去?赔罪?
心中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暴戾几乎要破土而出。
我哪里是闹够了?分明是这铜墙铁壁般的内院,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,像无数冰冷的锁链,死死捆住了我的手脚,封住了我的喉咙!让我连一丝火星都不敢溅起!
“我在这陪着你。”
我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,像一块冻透的寒铁。
陪?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。
要我陪他跪在这冰冷的石阶上,向那扇紧闭的门扉摇尾乞怜?绝无可能。
我就这样,如同他身后一道冰冷的影子,无声地站着,陪他耗着这场由他人导演的、漫长的折辱。
“嗯。”沈熠应了一声,这模糊的回应不知是对他还是对我。
她最后深深看了跪得如同标枪般的舞长空一眼,转身,再次没入那象征着森严与裁决的内院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