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梧桐大道铺满碎金,丁程鑫拖着行李箱站在岔路口,手机导航页面不断闪烁的红色叹号让他鼻尖沁出薄汗。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声,惊起一群白羽鸽掠过哥特式拱窗,新生报到处的指示牌在第十次循环播放的欢迎词里显得格外遥远。
"同学需要帮忙吗?"
温润的男声混着草木清香飘来时,丁程鑫正踮脚去够树梢最后一片完整的银杏叶。转身的瞬间,通知书从臂弯滑落,纸张在半空划出银弧,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截住。
他看见浅灰色衬衫袖口下若隐若现的腕骨,顺着熨烫妥帖的衣领往上,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。那人胸前的银色校徽折射着细碎阳光,丁程鑫突然想起老家檐角融化的春雪。
"行政楼在钟楼西侧,要穿过这片银杏林。"学长将通知书递还时,指尖不经意蹭过他虎口处的旧琴茧,"我是音乐社的马嘉祺。"
丁程鑫刚要道谢,梧桐道尽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。几个扛着摄像机的新传院学生狂奔而过,带起的风掀开马嘉祺手中的社团宣传册,哗啦啦的纸页间露出半张黑胶唱片封面。
"抱歉,我得去..."马嘉祺话未说完就被丁程鑫抓住了袖口。少年仰起脸时,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阴影:"学长能带我去报到吗?"
马嘉祺望着被攥出褶皱的袖口轻笑,忽然抬手摘掉落在对方发顶的银杏叶。金黄的叶片在他掌心旋了个圈,轻轻飘进丁程鑫敞开的背包侧袋。
他们穿过光影斑驳的长廊时,丁程鑫注意到马嘉祺走路时总会提前半步为他挡开横斜的枝桠。远处飘来断续的钢琴声,在转过某个爬满常春藤的拱门时突然清晰起来。
"这是德彪西的《月光》?"丁程鑫猛地停住脚步。他听见三连音织就的银色海浪在回廊间涌动,某个装饰音却像月辉里突兀的裂痕。
马嘉祺眼底闪过讶色:"能听出即兴改编版本的人可不多。"他推开虚掩的琴房木门,午后阳光为三角钢琴镀上金边,弹奏者却已不见踪影。乐谱架上残留着半页手写谱,墨迹未干的休止符在风中轻轻颤动。
丁程鑫的指尖无意识抚过琴键,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方才虎口转瞬即逝的温度。当他按下那个错位的降E音时,身后忽然笼来一片带着雪松香气的阴影。
"要这样处理。"马嘉祺的手掌虚覆在他手背上,腕表链条擦过皮肤激起细微战栗。修长手指带着他划过流畅的琶音,错音化作星河倾泻般的颤音,"音乐是流动的建筑,偶尔的裂缝里会照进月光。"
丁程鑫转头时,发现学长左侧锁骨处有粒朱砂痣,在随着呼吸起伏的衬衫领口间若隐若现。琴盖倒影里,两双同样盛着星光的眼睛在《月光》的余韵中无声对望。
直到暮色浸透彩绘玻璃窗,马嘉祺才想起查看手机里二十三条未读消息。他匆匆写下电话号码塞进丁程鑫掌心时,钢笔尖在少年生命线上洇开一点墨迹。
"随时可以来琴房找我。"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,丁程鑫展开皱巴巴的便签纸,发现背面竟写着方才即兴改编的月光曲片段。
夜幕降临时,丁程鑫在宿舍台灯下反复摩挲那张带着雪松香气的便签。窗外的银杏树沙沙作响,他忽然想起马嘉祺帮他调整琴键时,后颈有一颗小痣藏在碎发底下,像夜幕中独自闪烁的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