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涌晨光

晨雾在琴房蓝玻璃上凝结成霜花时，丁程鑫终于读懂了那张便签背面的秘密。

钢笔字迹在晨光里显露出淡金色的修正液痕迹，是马嘉祺将原谱的C大调主和弦改成了降D属七和弦。他对着窗棂间漏下的光斑轻轻哼唱，突然发现这串不和谐音程竟与三天前那阵错位的琴声完美契合。

"这么早？"带着鼻音的轻笑惊得丁程鑫碰翻了节拍器。青铜摆锤在木质谱台上荡出慌张的弧度，被马嘉祺用掌心稳稳按住。他今天穿了件鸽灰色的高领毛衣，发梢还沾着穿越银杏林带来的晨露。

丁程鑫盯着对方袖口滑落的深蓝色手表皮带："学长说过琴房七点开放。"话音未落，马嘉祺已经将温热的豆浆杯贴在他冻红的指节上。甜香混着对方身上未散的雪松沐浴露气息，在霜白的呵气间氤氲成小片云雾。

"闭着眼睛都能弹《钟》的人，应该得到音乐社的特权。"马嘉祺说话时喉结在毛衣领口滑动，像暗河里沉浮的月亮。他翻开被丁程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乐谱，忽然用铅笔尾端轻轻戳了戳少年手背凸起的淡青血管："这里加上双颤音会更像结霜的蛛网。"

晨光在他们相触的衣袖间流淌，丁程鑫发现马嘉祺教琴时习惯用比喻代替术语。他说附点音符是候鸟掠过水面的倒影，说切分节奏是林间突然转弯的鹿群。当丁程鑫完美复现那个复杂的装饰音群时，学长冰凉的手掌突然覆上他发烫的后颈。

"你听。"马嘉祺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颈侧跳动的脉搏，"强弱变化要像呼吸落在爱人睫毛上。"

丁程鑫的视线被钢琴漆面倒影割裂成碎片。他看到马嘉祺垂落的发丝扫过自己肩头，看到对方因专注而微张的唇缝间若隐若现的齿尖，看到斜射的朝阳将两道影子融成提琴共鸣箱里震颤的松香。

当《月光》第三乐章从他们交叠的指缝间倾泻而出时，丁程鑫忽然想起母亲说真正的琴声会让人眼眶发酸。此刻马嘉祺的手背随着琶音起伏轻蹭他的腕骨，像潮汐漫过缀满星屑的沙滩。

"有人动过我的谱子。"马嘉祺突然停在某个变奏小节，铅笔尖在谱纸上戳出深凹的痕迹。丁程鑫这才注意到谱架边缘有半枚不属于他们的指纹，在晨光里泛着可疑的珠光。

玻璃窗突然被敲响的瞬间，丁程鑫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紧紧攥着马嘉祺的毛衣下摆。窗外举着单反的女生慌乱后退，镜头盖滚落在积满银杏叶的排水沟里。马嘉祺追出去时，丁程鑫摸到自己右耳后不知何时被别上的山茶花，花瓣上还凝着新鲜的露水。

那天傍晚的社团会议，丁程鑫在花名册上看到马嘉祺名字后的星标。社长打趣说这是"镇社之宝"的标记，话音未落就被马嘉祺用指挥棒敲了额头。丁程鑫数着那人腕间随动作滑落的檀木手串，突然发现十四颗珠子正好对应《月光》的十四个变奏章节。

熄灯后的宿舍里，丁程鑫对着手机里偷拍的马嘉祺侧影发呆。照片是下午在排练厅抓拍的，逆光中的人正在调整小提琴琴码，肩头落着从彩色玻璃窗滤进来的玛瑙红光影。他放大图片时突然顿住——马嘉祺耳后有道淡粉色的陈旧伤痕，藏在黑发底下像月牙形的印记。

雨滴开始敲打窗棂时，丁程鑫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乐谱照片。放大后能看到修改批注用的是孔雀蓝墨水，与马嘉祺常用的黛灰色截然不同。当他跟着哼唱到第七小节时，脊背突然窜过一阵寒意——这分明是被篡改过的《月光》终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