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凇密语

图书馆顶层的档案室像座被时间冻结的冰窖，丁程鑫呵出的白雾在铁质书架间织成蛛网。当他抽出1997年的《校刊合订本》时，夹在扉页的干枯矢车菊突然碎裂，钴蓝色花瓣飘落在三年前五月十七日的头条新闻上。

泛黄的报纸里嵌着张烧焦边的照片，马嘉祺站在舞台追光灯下，左耳后的月牙疤尚是新鲜的血痂。报道下方有行小字："钢琴系天才少年因低血糖昏迷导致演出中断，音乐厅电路故障引发火灾......"

丁程鑫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，突然触到凹凸的压痕。翻转纸页，背面竟拓着半枚孔雀蓝墨水写的乐谱，正是匿名信上的字迹。他摸出手机拍摄时，铁门铰链突然发出锈蚀的呻吟，冷风裹挟着雪松香钻进衣领。

"这里禁止学生进入。"马嘉祺的声音比冰凌更冷，他手中的应急灯将影子拉成扭曲的弦月。丁程鑫看见他左手无名指贴着新的血糖监测贴，荧光绿的数字在黑暗里明明灭灭。

矢车菊的碎瓣被穿堂风卷起，马嘉祺突然踉跄着扶住档案柜。丁程鑫接住他滑落的胰岛素泵，金属外壳上刻着模糊的德文——"Licht und Schatten"（光与影）。报警器尖锐的蜂鸣声里，他摸到对方后腰手术疤痕上凝着冷汗，像抚过被泪水泡皱的琴谱。

"那天我本该死在舞台。"马嘉祺的额头抵着少年单薄的肩，"火场里有人推开了逃生门，代价是永远不能再弹琴。"他的呼吸在玻璃窗上晕开白雾，画出一串残缺的音符。丁程鑫忽然认出那是被篡改的《月光》终章，每个休止符都对应着照片里焦黑的三角钢琴。

晨光穿透雾凇时，他们相拥着在供暖管道旁醒来。马嘉祺的医用腕带缠住了丁程鑫的银链，药片锡箔纸在少年掌心印出月亮状的压痕。走廊尽头传来保洁车的声响，丁程鑫突然将染血的纸巾塞进口袋——那是马嘉祺半夜咳血时他偷偷藏起的。

音乐史选修课上，教授正在讲解《死与少女》四重奏。丁程鑫在谱册边缘描摹马嘉祺的睡颜，笔尖突然顿住。泛黄的教材插图上，舒伯特手稿的修改笔迹竟与孔雀蓝墨水如出一辙，而教授腕间正戴着珍珠母贝镶边的古董表。

暴风雪来临前的傍晚，丁程鑫在琴房角落发现被遗弃的胰岛素注射笔。当他用棉签蘸取残留药液时，窗外闪过珍珠耳钉的冷光。监控录像显示的最后画面里，竖笛手的长发扫过药瓶标签，像死神掠过琴弦的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