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一茬的凌霄花又要开了,两个身影又在间隔一旬时间相聚在此。
“还真是舍得,满宫就一匹江宁进贡的水蓝色的料子都给您做成夏衣了。”
“怎么,不好看了?我衬不得这身衣裳?”
“那哪儿能呢,您可是天仙儿!这隔三差五的替皇后娘娘送些糕点茶水的,勾的咱们皇上可是心痒痒呢。”
“那你呢?你见着有没有觉得心~痒~痒~”魏嬿婉故意拖长了语调,靠近进忠的耳边轻声说道。
进忠感受到魏嬿婉轻柔的气息拂过耳边,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。
“嬿婉,我的心你还能不知道吗?”进忠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。
心爱的姑娘,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,贴的那样近,近到能在那双大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。
忍不住低下头偷了一个香,娇俏的姑娘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,娇嗔一声登徒子,更是让进忠心里颤了颤。
“好了,不同你闹了,启祥宫那位的月份大了,上辈子的苦楚,也总该在她身上讨点利吧。”魏嬿婉想到这里,眸中也起了冷意。
想着魏嬿婉上一世启祥宫的苦楚,进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他知道魏嬿婉所指的“上辈子的苦楚”是什么。启祥宫的那段日子,那是她一生的伤疤,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“嬿婉,你放心,那些苦痛绝对不会再重演了。”进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吃不饱,穿不暖,举着烛台彻夜跪着,和着眼泪将苦咽下的点点滴滴,他都替她记着呢。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,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。
葱白似的柔荑,轻柔的掰开了拳头,“钦天监那边你可联系好了?既克嫡子又伤中宫,就不知这玉氏的贡品担不担得起了。”
大手反握住小手,“如今我御前得脸,手里又握着监正黄雌受贿的把柄,加上多使了些银子,只等启祥宫那位发动了,一击即中。”
“苦了你了,这般劳心费神,等我爬了上去,那就是他们来巴结咱们。”
“为了你,不苦的。”瞧着面前的可人情绪有些低落,大手松开小手,随即捧上少女的面颊,低声的安慰。
魏嬿婉的手轻轻抚上进忠的手背,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,“好,不说伤心话了。”
魏嬿婉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,“金玉妍,这一局你逃不掉的。”
进忠简直爱死了魏嬿婉这副聪明狡黠又一肚子坏水的模样。
“好了,日头晒,回去吧,长春宫烧艾保胎这些时日下来,怕也撑不了多少时日,就快发动了。”进忠摸了摸魏嬿婉的发顶,有些不舍的说道。
“好,你也当心些。这样大的事情,我这个一心为着皇后娘娘的人怎么能不在呢。”魏嬿婉轻轻一笑,留给进忠一个背影。
…………
琅嬅,金玉妍接连遇喜,苏绿筠老实无趣,高位的娘娘就只有个青梅竹马的如懿,又因着疥疮一事,两人几乎忘掉了横在心里的刺,又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架势。
这日,如懿带着年幼的五阿哥前往养心殿上演母慈子孝,父子情深的戏码,为了本该就是她的那个嫡福晋位置,为了光明正大站在青梅竹马的爱人身边接受臣子万民的朝拜,这日日在日头下往返的辛苦,如懿甘之如饮。
许是日日在日头下的奔波,年幼的永琪生了些痱子,走在宫道上忍不住的想用手挠一挠。
如懿瞧见了,皱了一下那如刀刻般尖细的柳眉,回头叮嘱道:“好生照看好小阿哥,入了夏,不比平日,得多费心些。”
说完,看了一眼有失风度的永琪,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丝不耐。
想她日日勤勉,无论天晴下雨,也不辞辛苦地带上这孩子去给皇上请安,可都是为了这孩子好啊。
你如此不体面的行为,到时候惹得皇上不快,以后你在这个皇宫里还怎么有好日子过了呢?你不受宠的亲额娘,又怎么能母凭子贵呢?
我的一番苦心,你这个天真的孩子又怎么能懂得呢?
算了,这是她乌拉那拉氏如懿该做的,就要尽心做好。
进了养心殿,弘历怜爱的摸了摸永琪的脸颊,拿着毛笔亲自教着永琪四书的内容,如懿站在一旁细心的为弘历研墨,乍一看还真有相亲相爱一家三口的味道。
正是一片和谐的氛围,养心殿外传来一阵高呼,赵一泰在门口绊了一跤,几乎是滚进殿内来的,满脸是笑,一迭声道:“恭喜皇上,恭喜皇上!”
放下毛笔,弘历还未来得及问什么事,赵一泰一边说一边比画,激动得流下泪来:“皇上,天大的好啊!皇后娘娘喜降麟儿啊!”
弘历欣喜道:“真的是皇子么?”
转念又有些责怪的说道:“皇后生产这样大的事情,怎么不发动的时候就来叫朕?为何现在才来报?”
护甲深深的在如懿的掌心留下了红印子,心里算了算日子,稍稍迟疑:“可是日子不对啊。皇后娘娘的身孕离八个月还有一旬呢,怎么现在就生了呢?”
赵一泰道:“皇后娘娘此胎怀的艰辛,太医早早说了,有早产的征兆,幸好一切平安,皇子立刻就生下来了。想着国事为重,皇后娘娘特地嘱咐,等到平安生产再来叫皇上。”
弘历浅笑道:“真是菩萨显灵,皇后贤惠,赏!长春宫上下都赏!如懿啊,带着永琪先回去吧,朕要去好好看看皇后。”
说罢也不等如懿反应,大步的踏出了养心殿。
瞧着弘历大步离开的背影,又看了看苦心学习的永琪,如懿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,心中暗骂了一句当真无用,扯出个笑脸,用长长的护甲勾起永琪的手,离开了养心殿。
凌云彻今日正好上值,瞧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弘历和面色冷峻的如懿一前一后出了养心殿,只得感叹,如此善解人意,宛如天上明月般的娴妃娘娘都能受到皇帝的冷落,那魏嬿婉又为何执意要走这条路呢?
这几年也还是长春宫的一个宫女,不像自己已经能在养心殿当值了,这两年,这些捧高踩低的同僚也就这些手段,自己靠着娴妃娘娘,将来一定能爬得更高。
真是如娴妃娘娘所说是个贪图富贵的,可千万别以后摔的头破血流,再来求我凌云彻呢,到时候可要好好的刺一刺这个唯利是图的女人。
…………
弘历大步流星的跨进长春宫,身后的三个御前太监手里捧着满当的赏赐,紧随其后。
弘历满腔的喜悦,在瞧着心心念念的嫡子后冲淡了不少。
——原因无他,咱们早产的七阿哥,像个猫似的。
“怎么回事?齐汝!不是说母子均安吗?朕的七阿哥,朕的嫡子怎么如此孱弱,这就是你说的均安!”
“齐汝,你给朕说清楚!”弘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和焦急,他对这个嫡子的期望很高,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。
齐汝连忙跪下,声音颤抖地回答:“皇上息怒,七阿哥乃是早产,身体自然较弱。但只要细心照料,假以时日,定能健康成长。”
弘历的眉头紧锁,他知道齐汝的话不无道理,但是他实在太需要一位健康的嫡子来证明他爱新觉罗.弘历的福泽深厚,命格贵重,是真正的真龙天子。
“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,一定要让七阿哥健健康康的。否则,朕唯你是问!”
转头又瞧了瞧,因着生产一脸虚弱的琅嬅,“皇后啊,好好照顾咱们七阿哥,这大小宫务暂时就由纯贵妃和娴妃代理吧。出月子之前请安就免了吧。”
“臣妾谢皇上体恤,定不负所望,好好照顾咱们的七阿哥。”琅嬅险些掰断了指甲,忽然有些恍惚自己到底在紫禁城中算什么呢?
弘历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,他知道琅嬅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太多。他轻轻拍了拍琅嬅的手,温声说道:“皇后啊,你的身体同样重要,不要过于劳累,朕会安排最好的太医为你调理。”
琅嬅扯出一个笑容,轻声回应:“臣妾明白,皇上请放心。”
弘历点了点头,转身对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玉说道:“传朕的旨意,长春宫中的一切用度加倍,务必确保皇后和七阿哥的安康。”
“奴才遵旨。”李玉恭敬地回答,随即退下安排。
弘历又对齐汝说:“齐汝,你要时刻关注七阿哥的身体状况,每日都要向朕汇报。”
“微臣遵命。”齐汝连忙答应,心中也是压力山大。
弘历这才稍微放心,目光又落在了琅嬅的身上:“皇后啊,你好生歇息,朕改日再来看你和七阿哥。”
弘历离开后,琅嬅轻轻叹了口气,她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,她不仅是皇后,也是母亲,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,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地位。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。
瞧着面前为自己生产忙前忙后的魏嬿婉,脸上露出一个比刚才更为真实的笑容,“嬿婉,这段时日你好好准备,等本宫休养些时日,就向皇上举荐你。”
魏嬿婉闻言,眼中适当闪过一丝惊喜,她屈膝行礼,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:“多谢皇后娘娘提携,嬿婉定当尽心竭力,不负娘娘所望。”
琅嬅点了点头,她的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。她知道魏嬿婉聪明伶俐,若能得到提拔,必定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。
而且,魏嬿婉的出身并不高,就算有所提拔,也不至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。
“你先退下吧,本宫想陪陪七阿哥。”琅嬅轻声说道。
魏嬿婉应了一声,便恭敬地退了出去。她心中明白,这条路这一世自己一定会更加的平稳顺遂。
…………
要说早产的中宫生下猫似的皇子,这件事儿谁最高兴?不是借此得了宫权的苏绿筠和如懿,而是大着肚子的金玉妍。
此时的启祥宫内。
“贞淑,还以为诞下嫡子要我费一番手段除去呢!猫似的,也不知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。”像是鲜血染的红唇,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。
“主儿,咱们来大清前,咱们玉氏的相士给您算过,您可是宜男相,咱们这一胎定会是个阿哥。”贞淑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。
金玉妍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,她的心思早已飞向了未来,幻想着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的那一天。
“主儿,自从七阿哥诞生,花房日日都送来新鲜的金达莱来巴结咱们,想来也是知道这七阿哥是个不中用的,秦立那个惯会拜高踩低的也是让御膳房四执库都紧着好东西送。”贞淑语气里有几分得意,就好像已经完成了玉氏的嘱托。
金玉妍扫了扫那粉紫色的花朵,就好像见到了让她日思夜想的世子,“别掉以轻心了,贞淑。”
“放心吧,主儿,东西我都检查过了,没不干净的。”
金玉妍点了点头,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。
“贞淑,你做得很好。”金玉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。
贞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谦逊的笑容,“为主儿效力是奴婢的荣幸。”
金玉妍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,她会一步步去做,为了世子,为了玉氏,她的儿子将会是大清的皇帝,而她,将会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。
…………
七月十五日夜,大雨,养心殿内。
弘历正在和高斌商议祭明陵的人选,赵一泰慌慌张张的到了养心殿外,李玉瞧着这架势怕,怕是事关中宫嫡子,他可不敢马虎,连忙进了养心殿通报了一声。
得了许可的赵一泰,扑通一声跪倒在弘历面前,“皇上,七阿哥突然高热惊厥,皇后娘娘请了佛像,齐太医施了针也不见好,特来请皇上去一趟长春宫,唯愿真龙之气。保七阿哥平安健康。”
事关自己唯一的嫡子,弘历很是重视,高斌也很有眼色的告退了。
正打算摆驾长春宫,进忠打个千儿高声通报道:“皇上,钦天监黄雌,黄大人求见。”
弘历的眉头紧锁,他正欲前往长春宫,而此刻,钦天监黄雌的求见,希望不是坏事情。
“宣他进来。”弘历沉声说道。
黄雌匆匆进入养心殿,面带急色,他跪地叩首:“皇上,臣夜观天象,发觉本应北方玄武七宿中十月才明亮的危月燕星,突然大放异彩,尾带小星,有冲月之势。”
弘历的脸色更加阴沉,“危月燕?何解?”
黄雌重重磕了一个头,“启禀皇上,危月燕乃北方星宿。危者,高也,高而有险,故星相大凶,七月十五,鬼门大开,因其危月,星辰黯淡,紫薇失位,主中宫受挫,嫡子难安。此子生不逢时,一切所求皆不利,命带煞星,必克父兄,祸及社稷。”
“黄雌,可宫中今日并无宫妃生产,朕也没有这日出生的皇子啊?”弘历有些怀疑的说道。
话落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谧,仿佛大自然也在屏息以待。突然,一道闪电直直的照亮了天光。
随之而来的是养心殿外的呼喊,“奴婢启祥宫宫女丽心,嘉妃娘娘突然发动,见了大红,求皇上去看一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