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次谎言

消毒水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，林晚的指尖先于意识触到了冰凉的金属台面。

眼皮重得像灌了铅，她听见点滴管规律的滴答声，混着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的轰鸣。指尖摸索到台面边缘，却在触到一团温热时猛地缩回——那是一只手，指节分明，掌心覆着薄茧，此刻正轻轻反扣住她的手腕。

“醒了？”

低哑的男声带着压抑的颤音，像绷紧的琴弦。林晚睫毛剧烈颤动，强行扯出几分茫然睁眼，入目便是白大褂领口露出的锁骨，再往上，是张冷到极致的脸。

男人垂眸看她，指尖摩挲着她腕间脉搏，医用橡胶手套沾着水渍，在她皮肤上洇出小片潮湿：“体温35.2℃，瞳孔对光反射迟钝——这次又想演什么？低血糖晕倒？还是被追杀的落难千金？”

不是他。

林晚心脏猛地漏跳半拍。

眼前男人左眼角没有泪痣，喉结滚动时，颈侧却有道狰狞的刀疤，像条蛰伏的青蛇。而她上个副本的“恋人”是中世纪庄园的伯爵，苍白指尖永远戴着珍珠戒指，吻她时会轻轻咬住她耳垂说“我的玫瑰”。

“我……”她刚开口，男人突然倾身，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膝盖。他抬手捏住她下巴，指腹擦过她唇瓣，那里还留着上副本被吸血鬼咬出的淡红齿痕。

“十七次了，林晚。”他嗓音发涩，指腹碾过她唇瓣，“每次你都要在我面前死一次，然后换张脸回来——这次又要骗我多久？三天？还是等我爱上你之后，再告诉我你只是来‘收集心动值’的系统工具人？”

系统？！

林晚瞳孔骤缩。自她三个月前卷入无限流，系统从未在副本里被NPC直接提及过。更诡异的是，男人竟准确喊出了她的真名——要知道，前十六个副本里，她分别叫过苏念、沈知意、叶朝朝……

“你是谁？”她本能后仰，后腰抵在手术台边缘，金属台面硌得生疼，“你不是NPC，对不对？你记得……记得之前的副本？”

男人忽然笑了，笑声混着窗外惊雷，震得她耳膜发疼。他松开她下巴，抬手扯掉橡胶手套，指尖掠过手术台边缘的器械盘，镊子、剪刀、手术刀在他掌心依次亮起冷光。最后，他握住一支装满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，针尖在廊灯下发着幽蓝的光。

“我是你的‘恋人’啊。”他逼近时，白大褂下隐约露出黑色枪套，“每个世界，你都会爱上我，然后在我怀里咽气——这次，想试试被我亲手注射毒剂的滋味吗？”

林晚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，指尖突然触到身后金属柜的抽屉把手。她余光瞥见男人袖口露出的腕表——表盘是破碎的齿轮，指针停在10:17，正是她车祸死亡的时间。

读心碎片，触发！

濒死恐惧如潮水漫过全身的瞬间，男人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破碎的痛楚。那个瞬间，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进脑海：

- 实验室里，穿白大褂的男人红着眼眶给她注射药剂：“别怕，这次一定能带你出去。”

- 古战场帐篷内，将军摘下染血的头盔，露出与眼前人 identical的脸，却在吻她时落下泪来：“阿晚，原谅我用这种方式留你。”

- 最后一幕是纯白空间，男人被锁链钉在光柱中，他抬眸看她，唇角染血却笑得温柔：“这次换你逃，我来追。”

“你……”林晚喉间发紧，碎片消散前，她听见男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：

“第十七次了，我的困兽。这次，换我教你——怎么在无限流里，反杀系统。”

滴——

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。男人身后的玻璃窗被暴雨震得轻颤，隐约映出走廊尽头的黑影——那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，长发垂落遮住脸，腕间挂着写有“林晚”的死亡吊牌。

男人猛地转身，再回头时，手术台上只剩片带血的白大褂衣角。他指尖抚过她方才攥紧的抽屉——里面躺着半支断成两截的钢笔，笔帽内侧刻着细小的字母：

K.C = Keeper of Cycle（循环守护者）

（第一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