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信封里面附了一张便条,奥尔菲斯表示已经调查清楚玛利,只是玛尔塔的最终去处始终追查不到。幸好及时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匿名帮助,提供了一个庄园的消息给他。
“又是欧利蒂丝庄园。”这已经是奈布第二次听到这个地方了。
信上详细阐述了玛尔塔的行程。她在接到奈布住院的通知后就赶了过来,在医院里待了两个多月。奈布醒来后,玛尔塔离开医院,递交了辞呈,之后去了黑市的地下贸易中心,见了负责人,要求领取佣兵任务。
而她领取的,恰好是雾都开膛手的悬赏令。
其实在奈布住院期间,她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关于雾都开膛手的消息了。由于之前佣兵小队行动失败,开膛手的悬赏翻倍,玛尔塔声称想要赚取佣金买飞机,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高昂佣金的任务,所以也加入了追捕开膛手的行动当中。
可惜的是,雾都开膛手在那次行动之后就基本再没有出现过,有人猜测开膛手可能在那次行动中受了伤,甚至已经死了。玛尔塔曾在小巷里碰到过他,可惜追踪失败了,后来开膛手干脆没了音讯,玛尔塔就再没有看到过他,几次行动都徒劳无功。
后来玛尔塔收到了一封邀请函,得知了开膛手的下落 -一个名叫欧利蒂丝的庄园,和一个模棱两可的游戏。据说如果游戏胜利,赢家就能得到一大笔钱,足够支付飞机的花销。于是她收拾了行李,离开这里,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奈布读完了奥尔菲斯的信,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,虽然这样显得有点脸大,但是,玛尔塔似乎,大概,可能,也许是在给他报仇。
如果玛尔塔知道了他心中所想,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的自以为是,顺便把他从头
到脚狠批一顿。但是玛尔塔不在这,所以奈布心里的想法就怎么也收不住了。
我和玛尔塔……当初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?
我们曾经像亲人一样亲密无间,可现在却形同陌路。
“等过完圣诞节,就去庄园找玛尔塔吧。希望她一切都好。”
奈布过去的记忆虽然模糊不清,但还记得玛尔塔从前的样子。他和玛尔塔同岁,那个女孩拥有良好的家世,和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。在她十七岁的时候,家里已经开始为她张罗亲事了。
“你已经长大了,该嫁人了。”
就因为这一句话,玛尔塔一脸凶相的找到了奈布。当时奈布正在靶场训练,看到她的样子简直是出离惊奇了。
“怎么了玛尔塔?”
玛尔塔一身整洁的白色洋装,看起来明媚又好看--但是她随后叉着腿抱着手臂坐在高高的台阶上,居高临下的看着奈布。她锐利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来回扫射,而后者正诧异的看着她。
玛尔塔终于动了--她把手搭在奈布肩上,语重心长的说:“奶布,你说说咱俩感情怎么样?”
“我不叫奶布。感情不怎么样。”
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!你说句‘很好’会死吗?”
“你忘了你每次闯祸让我背锅的时候了?”
“小心眼!我现在遇到困难了,非常难,你就说你帮不帮?”
“你又干什么了?”
“没事,你就说帮不帮吧。”
奈布在玛尔塔炯炯有神的注视下犹豫着点点头。
“那就好,现在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了--来,把衣服脱了。”
“……啥?”
“少废话,把衣服给我脱了!”
“啥啥?你干嘛呢!赶紧给我住手!!”
“闭嘴!”
第二天,许多贵族青年来到贝坦菲尔家做客,来参加玛尔塔小姐的生日宴会。据传闻,玛尔塔小姐聪慧漂亮,即
使是政治联姻,也是个不错的
选择。等到宴会进行了一半,正主才姗姗来迟,在那一天,在贵族们的众目睽睽之下,玛尔塔从长长的台阶上走出来,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军装。
一时间,满堂哗然。没多久,这件事就风靡了整个帝都,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闻。在那个男权至上的时代,女人的职责就是端庄贤惠,相夫教子,逆来顺受是她们的本能。在这个时候,适龄未婚已经算是见不得人了,当众穿军装?这太过火了。
可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想法。玛尔塔知道自己让贝坦菲尔家族蒙羞了,可她丝毫没有后悔,当天晚上就兴高采烈的去靶场了。
当时奈布正坐在台阶上仔细擦拭着枪支。其他的学员都已经回去了,四周静悄悄的,直到玛尔塔来的时候才打破这份寂静。
“晚上好,奶布!”她小步跑过来,先是大惊小怪了一下,“你从哪搞来的这身衣服?这么丑!”然后又一把掀了奈布的帽子,套在手指上转圈。“真是的,你怎么老是戴着帽子,有什么好遮的,白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。”
奈布手忙脚乱的把帽子拿回来戴好,无奈的说:“你这么晚出来,被人看见名声还要不要了?”
玛尔塔若无其事的说:“那又怎样?我都习惯了。刚才又被爸爸训了一顿,倒霉啊。算了,反正我已经习惯了,又不会少块肉。”
奈布深表同情。
“喏,衣服还你。爸爸还让我给你带话,说什么不能让我老跟你混在一起之类的。嘁。”玛尔塔不屑的撇嘴。
“导师怎么知道是我?”
“整个亲卫队就你最矮,我能穿得下的只有你的衣服,还能有谁?我可没招供,他自己看出来的。”
奈布:“……”
玛尔塔慈爱的摸了摸奈布的头。“放心吧小矮子,我又不嫌弃你。”
奈布面无表情的拍掉玛尔塔的爪子。
玛尔塔毫不介意,直接夺过奈布手里的枪,哗啦一声拉开枪栓,在里面填上了满满的子弹。“让我练练手,看看最近有没有进步。”
奈布惊了一下,连忙制止:“喂!你等等……”
“放心吧奶布,本小姐好歹跟着你练了那么久,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?”
奈布拦下她:“你以前都没用过实弹,再说这么晚,会被人发现的。”
“就算是实弹,八环也完全没问题。被人发现怕什么?有人问起,我就说是你干的。”
奈布僵住,看着玛尔塔向射击点走过去,喊了一句:“我就知道不该对你那么仁慈。”
“哼,你现在后悔可晚了。”
训练场上一连串的枪声响过。
“恕我直言,大小姐你实弹的射击水平可比不上刚才吹牛的样子。”
“闭嘴。再废话一枪崩了你。”
天色已经很晚了,但是由于是夏天,空气虽然潮湿,却不让人觉得厌烦。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。
“你不知道当时那些贵妇们的表情--哈,一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,”玛尔塔显得相当的开心,“我给老爷子倒酒,她们都偷偷看我,我就一个个瞪回去,别提多有意思了。”
过了好一会,奈布才轻轻的开口。
“玛尔塔,你以后打算怎么办?现在帝都里到处都是你的传闻,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?”
“那又怎么样?我觉得开心啊。”玛尔塔伸直了双腿。“我已经想好了。等风头过去了,就跟老爷子申请去军校念书,以后当个军人。”
“军人?”
“对。我想要过那样的生活,那样很有意义。”
奈布一时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好。“玛尔塔……”
“奶布,你觉得女孩上战场很奇怪吗?”
奈布摇摇头。“我以前看过很多。”
“诶?”
“她们是被迫的,穿着作战服,还有很多是没长大的小女孩,就被送上战场--她们最后都死了。”
“啊……抱歉。”玛尔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。
奈布没有介意。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还是比较希望你能过平静的生活。”
“那不可能的。”玛尔塔断然拒绝。
“好吧,看来我也只能支持你了。”
玛尔塔搂住奈布的肩膀。“小矮子,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。”
“离我远点,不要叫我矮子,也不要叫我奶布,谢谢!”
玛尔塔笑了起来,摆弄了了一下手里的枪:“反正现在回去也晚了,还不如再多练一会。奶布,走了走了。”
奈布已经彻底没脾气了。
靶场上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。
许多往事都会随着岁月而流去,年少时的身影反倒渐渐清晰起来。再回忆起,那些回不去的时光也平添了一份心酸与无奈,它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什么叫做世事无常。
玛尔塔还没来得及把她的计划付诸行动,就不得不接受了人生的洗礼,开始了痛苦的催熟。
因为战争真的开始了。
圣诞节快到了,伦敦的大街小巷也变得越来越热闹。剧院经过一番修正,不仅整洁了,还多了不少装饰,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。可惜的是,随着新年临近,魔术师也变得神出鬼没了起来,奈布始终没逮到他的人影。不过让他一直担忧的纵火犯却始终杳无音信,别说纵火了,连个火星子都没有。奈布怀疑这群纵火犯可能真的像胖杰克说的那样只是路过。没过多久,爱丁堡传来了火灾的讣告。这让他彻底松了一口气。至于纵火犯什么的,还是让爱丁堡的警察们去头疼吧。
最近黑市里的任务榜单始终没有刷新,毕竟佣兵也是要过年的。可是当老约翰找到奈布交代新任务的时候,还是让他觉得相当不开心。
“为什么非要在圣诞节当天做任务?”
“这是雇主的要求。任务的内容是护送一个包裹到爱丁堡。”
“我能放弃吗?我那天跟人约好了要去剧院看表演的。”
“你随意,但是这次的报酬相当丰厚,不考虑一下?”
奈布看到那串数字时,内心的小人还是挣扎了。“嗯……好吧,我接了。”
“对了,还有一件事。”老约翰拿出了一张支票递给奈布,“那张羊皮纸被人买走了,钱在这里。这是你的战利品。”
奈布打开支票,忍不住说:“谁这么财大气粗,居然会用这么多钱买一张羊皮纸?”
“那可不是普通的羊皮纸,那是一个失传已久的香水秘方。买主发布了一个新的委托,是给你的,她想要知道秘方的出处,你有印象吗?”
香水秘方?那买主会不会是……“薇拉·奈儿?”
老约翰倒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。“你居然知道她。”
“见过一次。”奈布盯着那份委托信函看。“我在发现秘方时看到旁边有一个精神病人的自白书,里面也许会有记载。”
“那恐怕得让你再跑一趟了。”
奈布点头,接下了委托。老约翰正在整理大大小小的委托信函,其中有一封信吸引了奈布的注意力。“开膛手的悬赏令?”
“没错。不过这个任务已经始终没有人完成,雾都开膛手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领了任务的人找都找不到,更别说抓住他了。”
“这些都是悬赏令吗?”
“是的,而且都是无限期的任务。可惜没人能完成。”
奈布找到了一张破旧的信函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,上面被悬赏的赫然就是那群纵火犯。
老约翰扫了一眼。“这是好几年前的悬赏令了。纵火犯袭击了公园的马戏团,那时候可是个大新闻呢。”
“公园马戏团?”
“是啊,那时候马戏团里可热闹呢。那里有华丽的畸形秀表演,微笑小丑和最优秀的逃脱魔术大师--可惜,自从那次火灾后就再没有机会看到了。”
“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件事。”
“那之后就没人再刻意提起那个地方了,况且你那时还不在伦敦,不知道也正常。”
奈布帮忙把悬赏令整理好,就和老约翰道了别。就在他刚刚走出酒馆时,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奥尔菲斯?”
奥尔菲斯猛的回头,发现是奈布后松了口气。“奈布先生。”
“我的汇款收到了吗?”
“已经收到了。”奥尔菲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,局促的笑了笑,长时间彻夜工作导致他双眼布满了血丝。
“有时间吗?要不进去喝一杯?”奈布指了指酒馆。
“不了,多谢您的好意,我先走了。”
奥尔菲斯说完转身就要走,奈布叫住他。“奥尔菲斯先生,你的东西掉了。”
他惊愕回头--奈布从地上捡起他的笔记本。
他赶忙走过去,从奈布手里抽出了本子。“谢谢你,有机会再见。”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。
奈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。
后来他特意给瑟维打了个电话,没想到一直失联的瑟维居然立刻就接了。对于某人临时爽约的行为,瑟维表示相当的惋惜。“那天我可是要把压箱底的魔术拿出来表演呢,你看不到真可惜。不过这次剧院装修,门票涨价了,逃票想都不要想,你不来倒是省钱了。”
“涨价了?”
奈布听到瑟维报出的数字顿时不爽了:“你们是来抢钱的吗?!”
“反正那天来的都是有钱人,不会在意这些的。”
奈布原本还觉得没法看演出有点可惜,不过得知门票价之后就完全没有心思去了。果然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赚钱吧 ----医药费还没还上呢。
看来得再去白沙街看看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