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疗室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地刺鼻。
肖战推门进来的时候,王一博正背对着门口坐在诊疗床上,作战服脱了一半,卡在手肘处要掉不掉。听见动静,他头也不回:"药在柜子右上层。"
"知道。"肖战反手锁上门,从药柜里翻出碘伏和愈合凝胶,"转过来我看看。"
王一博没动。
肖战叹了口气,直接上手拽他的衣服。布料黏在伤口上,撕开时发出细微的"嗤啦"声。王一博的肌肉绷紧了一瞬,但没出声。
灯光下,那些陈年的伤痕像一道道苍白的沟壑,纵横交错在年轻的脊背上。最新的一道横贯肩胛骨,边缘还渗着血丝——是今天格斗课上留下的。
"......"肖战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,迟迟没落下。
"不疼。"王一博突然说。
肖战没应声,只是用棉签蘸了碘伏,轻轻涂在伤口上。王一博的后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,呼吸声在安静的医疗室里格外清晰。
"你最近训练太狠了。"肖战终于开口,"格斗课教官都来找我,说再这样下去——"
"父亲安排的。"王一博打断他。
肖战的手顿住了。
"军部要选拔青年特训队。"王一博的声音很平静,"他让我回去参加。"
碘伏棉签"啪"地折断了。肖战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碘伏的手指,突然笑了:"什么时候走?"
王一博转过身,一把扣住他的手腕:"你觉得我会去?"
医疗室的灯光在他眼睛里映出细碎的光点,像是暴风雪里偶然闪现的星子。肖战望进那片星子里,突然想起他们在精神图景中看过的那片人造星空。
"我不知道。"他轻声说,"那是你的家人。"
王一博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腕骨,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——孤儿院厨房烫伤的。
"给我看看你的精神图景。"他突然说。
肖战挑眉:"现在?"
"现在。"
白狐精神体从虚空中跃出,轻盈地落在诊疗床上。随着它的出现,医疗室的景象开始扭曲、褪色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湖泊。
这是肖战的精神图景——表面平静如镜,深处暗流涌动。
王一博赤脚踏上冰面,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裂纹。远处的雪山巍然耸立,与他的暴风雪荒原截然不同,却莫名契合。
"这里能看到星星吗?"他问。
肖战打了个响指。夜幕骤然降临,银河倾泻而下,比训练场那次更加壮阔。
"比你的暴风雪好看多了吧?"肖战得意地笑,却在下一秒被拽倒在冰面上。
王一博的手垫在他脑后,眼睛比星空还亮:"我六岁那年,父亲的皮带抽断了两根。"
肖战呼吸一滞。
"因为我没能唤醒精神体。"王一博的声音很轻,"他说,王家的哨兵不能是废物。"
冰面下的暗流突然湍急起来。肖战伸手抚上他的脸颊,指尖冰凉:"......后来呢?"
"后来雪豹出现了。"王一博抓住他的手,按在自己心口,"它替我咬断了那根皮带。"
星光在他们之间流淌。肖战突然翻身坐起,白狐不知何时已经和雪豹滚到了远处,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交错的爪印。
"该你了。"王一博说,"孤儿院......"
"啊,那个啊。"肖战仰头看着流星划过,"其实挺有意思的。我七岁就学会做饭了——虽然那时候连灶台都够不着,得踩着板凳。"
"做什么?"
"最简单的面疙瘩汤。"肖战比划着,"面粉加水搅成糊,用筷子一点点拨进开水里。运气好的时候,厨房阿姨会偷偷给我一小撮糖。"
冰面映着星光,微微颤动。
"十岁那年,我在后院发现了一株野葱。"肖战的眼睛亮起来,"我每天省下半杯水浇它。"
王一博静静听着,目光落在他带笑的眼睛上。
"后来呢?"
"后来啊..."肖战眨眨眼,"野葱被其他孩子发现了。我们就约定轮流照顾它,每人每周可以摘一根。面疙瘩汤就有味了..."
雪豹和白狐不知何时回到了他们身边。两只精神体安静地趴着,尾巴交缠在一起,像某种无声的誓言。
肖战的声音轻快,但冰面下的暗流越发汹涌。
"最冷的时候,我们挤在厨房的炉子旁取暖。有个小女孩总说,等长大了就去面包店上班,给我带很多饼干和小面包..."肖战突然停顿,"她分化成向导后被领养走了,再没消息。"
冰面"咔嚓"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下面漆黑的湖水。
王一博一把将他拉进怀里,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。
"难过就说。"他在肖战耳边低语,"不用笑。"
肖战的笑僵在脸上。
"......有一年冬天特别冷。"他最终轻声说,"面粉袋见了底,我们就煮雪水喝。我往里面加了一片干橘子皮,骗大家是橘子汁..."
雪豹和白狐不知何时回到了他们身边。两只精神体安静地趴着,尾巴交缠在一起,像某种无声的誓言。
星光渐渐淡去,医疗室的白炽灯重新映入眼帘。王一博后背的伤口已经涂好了药,在灯光下泛着微光。
"下次,"肖战收拾着药瓶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,"再这么拼命训练,我就往你的药水里加辣椒面。"
王一博抓住他的衣领,在唇上落下一个带着碘伏味的吻:"加啊,看谁先哭。"
窗外,暮色四合。医疗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,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——一个伤痕累累,一个满身伪装,却在这一刻,都找到了归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