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，喻文州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叠红包。
“哇哦！队长发红包了！”黄少天第一个蹦起来。
“谢谢队长！” “队长新年发大财！” 大家笑着起哄。
喻文州微笑着，挨个发过去。红包是素雅的暗红色，上面印着烫金的蓝雨队徽。轮到江时月时，喻文州把红包递到他手里，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掌心，干燥而温暖。
“新年新气象，时月。在蓝雨的第一个年，好好过。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落在江时月耳中，“你在蓝雨会有很多个新年。”
“谢谢文州。”江时月握紧了那个小小的、带着分量的红包，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硬质卡片（大概是购物卡）的轮廓。
黄少天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自己的红包，里面除了卡，居然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，他展开一看，立刻怪叫起来：“我靠！队长！你这是人身攻击！‘新年目标：垃圾话减少20%，手速提升5%’？！你这是祝福还是训练计划啊！”
众人哄堂大笑。喻文州只是微笑：“对你来说，两者是一回事。”
江时月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。他小心地没有拆开红包，只是把它妥帖地放进了外套的内袋里，贴着心口的位置。那点沉甸甸的感觉，似乎压住了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漂浮感。
守岁的主战场转移到了训练室。巨大的投影屏幕连接着游戏，却没有打比赛，而是放着热闹的春晚。零食饮料堆满了旁边的桌子。黄少天自然是气氛组的绝对主力，从点评节目到爆料队内“秘闻”（主要是郑轩如何被压力压垮的日常），嘴就没停过。郑轩抱着个靠枕歪在电竞椅上，眼皮打架，嘴里嘟囔着“压力山大…过年都不让人睡…”，宋晓和几个年轻选手在联机打一个轻松的小游戏，大呼小叫。
江时月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手里拿着瓶矿泉水，看着屏幕上色彩缤纷的歌舞。窗外的夜空偶尔被远处升起的烟花照亮一瞬，映在玻璃上，又迅速黯淡下去。训练室里暖气很足，混杂着零食的甜腻气味和黄少天活力四射的声波，构成一种奇特的、喧嚣的温暖。他拿出手机，屏幕亮起，壁纸是他与家人的合照，他拿起手机向家里打去。
视频请求响了几声才被接通。屏幕亮起，姐姐的脸出现在小小的框里。背景是家里熟悉的客厅，电视里也放着跨年晚会，声音开得不大。
“姐。”江时月叫了一声，声音在训练室的喧闹背景音里显得有些轻。
“月月！”姐姐的声音带着惊喜，随即又染上对江时月的关心，“还在训练吗？吃过饭了吗？怎么这么吵？”
“在基地，和队友一起。吃过了，很丰盛。”江时月把手机镜头稍微转了一下，扫过热闹的训练室。黄少天的大嗓门适时地穿透背景：“哈哈哈宋晓你行不行啊！这都能输！” 姐姐脸上露出一点放心的笑容。
“哦哦，好，好。人多热闹就好。我把电话给爸爸你跟他聊啊，爸都想你了。”姐姐叫爸爸过来的声音传来。
“喂，爸，过年好？”江时月略显有些无措和尴尬。
“过年好!最近累不累啊，有时间一定要回家来，我们都想你呢”父亲笑着说，镜头也跟着晃了晃，“你妈……也想你了。”声音变得有些哽咽。
他的目光忽然凝在屏幕一角，声音顿住了，“时月，你……耳朵上那个……”
江时月下意识地抬手，指尖碰到了那枚冰凉的裂痕耳钉。当初打这个耳洞，戴上这枚特意挑选的、带着明显裂痕的耳钉，在家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。父亲觉得不正经，母亲则是心疼，总觉得那小小的裂痕像道伤疤，刻在了儿子身上。
“嗯，戴着呢。”江时月的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情绪。
屏幕那边沉默了几秒。父亲的脸在手机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，但江时月能看到他眼里瞬间涌上的复杂情绪——怀念，担忧，还有一丝极力压下去的心疼。
最终，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那叹息仿佛隔着千山万水，带着电流的杂音传了过来:“你母亲要是还在，看到你的成就，她会为你高兴的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哑，努力笑了笑，“就是……在外面，照顾好自己，别太拼。”
“知道了，爸。”江时月应着，喉咙有些发紧。他想说点什么，比如蓝雨食堂的白切鸡很好吃，队长发红包了，黄少天吵得人头疼但人不坏……可话到了嘴边，又觉得琐碎，最终只是低声说，“有时间我会回去的。”
“哎，那就好。”父亲的眼角似乎有点湿，他飞快地用手指抹了一下，“玩吧，跟队友好好玩，别担心家里。”
挂了视频，训练室里黄少天正跳到椅子上，模仿某个小品演员，夸张的动作引得众人拍桌大笑。江时月握着发烫的手机，封面上母亲和一家最后那个带着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。
左耳的耳钉似乎存在感更强了，那细微的冰凉，固执地提醒着他所承载的东西。他将手机屏幕按灭，黑色的屏幕上映出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，和耳垂上那一点冷硬的金属光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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