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蜷缩在御膳房的泔水桶里,那腐臭的味道几乎要将人窒息,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腕间渗出的一缕异香。血纹如同有生命般,在皮肤下缓缓游走,最终凝成了北狄的文字——这正是方才玄衣人咽气时,我用染血指尖从他伤口处蘸来的。月光洒下,那些扭曲的字符开始蠕动,渐渐拼出了“永昌三年腊月初七,青鸾泣血”几个字。
丑时的梆子声裹挟着风雪飘来时,我悄悄摸进了冰窖。玄衣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,但青石砖上还残留着一道蜿蜒的血痕。顺着那痕迹撬开暗格,里面蜷缩着一具幼小的骸骨,颈间的银锁刻着“怀玉”二字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骸骨的天灵盖上嵌着一枚骨铃,那铃铛的模样,竟与当年月娘教我跳胡旋舞时系在脚踝上的如出一辙。
“姑娘竟识得引魂铃?”
阴影中转出了一个佝偻的太监,他掌心中的琉璃灯映亮了四周的冰壁。这时我才注意到,四壁封存着数十具冰棺,每具棺盖上都烙印着凤羽的图案。最深处的一具棺材突然传来抓挠的声音,老太监阴森地笑着掀开棺盖:“十七年了,终于等到双生魂来喂我的宝贝们……”
棺中窜出的黑影瞬间将我扑倒在地,而颈间的金锁却在此刻骤然发烫。那东西发出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腐烂的面皮下赫然是一张与我八分相似的脸。血纹忽然暴起,沿着锁链缠住了怪物的脖颈,它的额间浮现出一个青鸾印记。
老太监狂笑着摇动骨铃,所有冰棺应声炸裂。尸群围拢过来的一刹那,我急忙扯下金锁砸向琉璃灯。火焰顺着血纹蔓延开来,将最近的尸傀烧成了灰烬。混乱之中,我摸索到了暗门机关,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一条密道,壁上的磷火照亮了上面刻着的北狄文字——正是玄衣人用鲜血写下的内容。
密道尽头传来了埙声。循着声音爬出枯井后,我却看见丞相立于满月下,脚边跪着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月娘。他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枚骨铃:“霜儿可知,当年柳姨娘换走的,其实是三胞胎?”
就在这时,雪地突然塌陷。坠入地牢时,空气中的铁锈味混杂着熟悉的茉莉香。数百个铁笼中关着的女子同时抬起头来——她们的肩胛处全都印着凤羽胎记,口中发出类似青鸾般的哀鸣。最深处笼中的那个身影让我血液凝固:那人穿着我昨日换下的素衣,面容竟与冰窖中的尸傀毫无二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