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声四溅,我的身躯重重坠入莲池的刹那,腕间的金锁骤然发烫起来。那是一种灼烧般的痛楚,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皮肤下窜动。血色悄然在碧波中晕染开来,如同一幅被撕裂的画卷,逐渐显露出十六年前未央宫火场的惨烈景象——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被一群玄甲禁军逼至檐角。她颤抖着手,将两个襁褓分别系上青鸾玉佩,随后毅然决然地纵身跃入火海。
“醒得倒是时候。”一声低沉的话语打破寂静。我缓缓睁开双眼,只见一位老妇人拄着鸠杖端坐于凤榻之上,九凤衔珠冠压住她霜白的鬓发。试图起身的瞬间,我才惊觉脚踝被玄铁链死死锁住,而那链头竟嵌入了一枚青铜龟钮印鉴之中——正是祭坛上摔碎的半枚玉玺。
太后缓缓举起手中的金剪,挑开我湿透的衣襟。烛火摇曳间,肩胛处的凤羽胎记显露无遗。她喉间发出一阵诡异的咕噜声:“哀家亲手烙下的印记,倒是比当年更鲜艳了。”话音未落,她的鸠杖猛然戳中我锁骨的旧伤,剧痛让我浑身一颤,脑海中浮现出零碎的记忆:滚烫的烙铁、婴儿无助的啼哭,还有那浸透血水的青鸾襁褓。
更漏声滴答作响,太后随手扔来一卷泛黄的古籍。羊皮卷上绘制着一对连体婴,肩胛处的凤羽胎记与我完美吻合。卷尾朱砂批注刺入眼底:“双生凰命,得之可破帝王星。”
“当年先皇后诞下的不是皇子,而是妖孽。”太后指尖轻抚过我的颈脉,语气阴冷,“哀家用天火烧尽宫殿,却没想到柳家贱婢竟偷偷救出一个……”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,殿外传来玉贵妃凄厉的惨叫声。
趁此机会,我拼尽全力扯断铁链,玉玺碎片划破掌心,鲜血滴落在古籍图腾之上。那些线条顿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,顺着血迹爬满我的手臂。太后惊恐后退:“果然是巫族余孽!”她慌乱间撞翻烛台,火焰迅速吞噬了凤帐。
逃至御花园时,一名玄衣人正蹲在井边擦拭剑锋。他脚边躺着玉贵妃的贴身宫女,手中还攥着一块烧焦的青鸾玉佩。“现在相信了?”他冷笑着扯开衣襟,心口赫然是一幅与皇帝相同的龙纹刺青,“我们才是……”
箭矢破空的声音陡然响起,打断了他的言语。丞相立于月门之下,手中弓弦仍在震颤。玄衣人应声倒地,我凝视着他最后的口型,竟是“哥哥”二字。更为诡谲的是,他袖中滑落的密信盖着北狄王印,而落款日期竟是永昌三年冬——先皇后薨逝之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