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死攥着玄衣人留下的半片衣角,在青铜镜的碎片之间艰难爬行。那些支离破碎的镜片映出一张张不同的面孔,每一块都缓缓渗出冰冷的银液。每当我的血珠滴落其上,永昌三年的记忆残片便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七岁时,我蜷缩在醉仙阁的地窖里瑟瑟发抖。月娘捏着银针,毫不犹豫地刺入我肩胛处的凤羽胎记。“嘶——”剧痛让我咬紧牙关,鲜血顺着针尖滴入青铜盏中。刹那间,盏底浮现出两个字:“九嶷”。月娘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狠狠掐进我的伤口,“听好了,记住这个地名!等你的血能凝成青鸾之形,就去那里斩断轮回!”
如今,在这镜渊深处,那银液已然化作锁链,无声无息地缠绕住我的脚踝。我猛地拔出发间的焦尾琴弦,用它割破掌心。一滴滚烫的鲜血滑落,与琴弦共鸣的瞬间,整条镜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。两侧的镜面开始疯狂扭曲,无数个“我”从中浮现:有的身披凤冠霞帔,端起鸩酒饮下;有的披挂铠甲,在沙场中壮烈战死……而最偏僻的一角,竟映出玉贵妃手持金钗,狠狠划破我喉咙的画面。
“这些都是你的前世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镜中传来。我抬头望去,只见玄衣人的脸庞正在逐渐剥落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。他冷冷说道:“九嶷山的祭坛能够照见三千轮回……丞相已经带着血诏……”话未说完,整面铜镜忽然轰然炸裂,飞溅的碎片裹挟着一具冰棺,重重砸落在地面。
哐当——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耳边,夹杂着细碎的玻璃屑散落一地。我的指尖微微颤抖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