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幕：太医院诡

第三幕：太医院诡

卯时，太医院后巷飘着附子的苦味。叶澜立在琉璃阁外，看医正王宗鹤用银刀剖开徐婕妤的胃袋，黑褐色黏液混着未消化的药渣，在琉璃罐里泛着气泡。

“确有牵机药。”王宗鹤的银刀划过胃壁溃疡处，“但混了狼毒草，北狄特产，遇热则毒发加速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，“三日前镇北王进献的鹿茸里，就掺着这种草，标本还在库房三号柜。”

琉璃罐折射的光映在叶澜脸上，她想起枯井女尸鞋底的红墙土，混着金粉——正是慈宁宫新换的地砖，而镇北王的贡品，向来由太后亲自过目。库房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，她冲进去时，见小药童倒在血泊中，手中攥着半张取药单，“椒房殿”三字被朱砂圈得通红，日期却是“十月初五”，比徐婕妤暴毙日早了三日。

“叶尚宫好兴致。”皇帝的声音从梁上飘下，玄色大氅垂落地面，腰间虎符完整无缺，“北疆八百里加急，镇北王昨夜起兵，打出的旗号是——清君侧，诛北狄细作。”

他捻着片鹿茸，上面还沾着几根狼毒草茎：“知道为何朕把胡姬全送去浣衣局么？她们衣饰上的银线，绣的是北狄地图，而徐婕妤，正是替镇北王传递消息的中转站。”虎符在掌心投下阴影，“裴琰之方才来报，尚宫局库房暗格已开，十二枚玉扣，正好对应十二家大臣。”

叶澜盯着他腰间虎符，想起丞相书房暗格中的半块，此刻合二为一，意味着西北军已归皇帝直管。王宗鹤突然打翻药柜，抓起个青瓷瓶砸向皇帝，却被御前侍卫一箭穿心。血溅在取药单上，她看清残页最下方的小楷：“贤妃娘娘遣人取药，月白绢帕为凭。”

贤妃，十六年前被废的先皇后之妹，正是供词中换婴案的主谋。叶澜忽然想起，月娘的供词里说，贤妃抱着女婴进相府时，用的正是月白绢帕，而徐婕妤暴毙前，也曾收到过同样的帕子——帕角绣着并蒂莲，与郑氏的荷包纹样相同。

皇帝忽然逼近，指尖捏住她下巴：“你娘临死前，有没有说过，她其实是朕的未婚妻？永昌三年那场婚礼，本应在紫禁城举行，却因先皇后突然薨逝，不得不改嫁给相爷。”他拇指擦过她腕间浅红印记，“这道疤，是她抓着你时留下的吧？她当时该是想写‘北’字，却没力气了。”

晨雾漫进库房，叶澜看着皇帝眼中翻涌的血色，忽然明白，柳如眉作为北狄王女，本是被选为和亲公主，却因先皇后暴毙，被皇帝指婚给相爷，成为安插在相府的细作。而所谓的换婴，不过是皇帝借相府之手，让柳如眉“病死”，掩盖她细作身份，同时将真正的北狄血脉——自己，留在宫中，作为制衡北狄的棋子。

“陛下早就知道，我是柳如眉的女儿。”她忽然轻笑，“所以三年前让我掌尚宫局，就是为了盯着这十二枚玉扣，等着镇北王起兵，好名正言顺收回虎符。”

皇帝松开手，虎符撞击腰带扣，发出清越的响：“聪明人就该活得久些。去查，查清楚这十二枚玉扣的来历，查清楚，当年贤妃为何要替柳如眉换婴——她可是先皇后的亲妹妹，本该恨透了北狄细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