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幕：椒房惊变

第三幕：椒房惊变

寅时初刻，椒房殿飘着若有若无的异香，像极了北疆雪地里的狼毒花。我握着鎏金匣推开殿门，床上锦被下的人影动了动，传来微弱的呻一吟。掀开被子的刹那，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——玉贵妃锁骨下方，狼头与牡丹交织的烙印正在溃烂，脓血顺着肌理纹路流淌，散发着腐尸般的气味。

“叶尚宫可知，这印记原该在你身上？”她的声音沙哑如旧，却多了几分解脱，“当年你母亲替我顶罪时，我便该受这北狄灼魂印。”突然剧烈咳嗽，血沫溅在绣着并蒂莲的枕头上，“柳如眉是我的阿姊，她替我嫁给镇北王，却被叶明璋那个畜生……”

我望着她的脸，突然发现右耳后方有颗朱砂痣——与柳姨娘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。十年前，尚宫局掌事女官曾说，柳姨娘因偷盗布防图被处死，可现在看来，被处死的，分明是她的替身。

“本宫才是真正的柳如眉。”她突然伸手，指甲划过自己左脸，皮肤竟像纸片般剥落，露出下方狰狞的刀疤，“当年送入相府的，是我的孪生妹妹。”剥落的面皮掉在锦被上，露出真容——与佛堂里端敬皇贵妃的画像一模一样，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，“叶明璋发现她不是王女，便剜了她的脸，将她扔进尚宫局……”

我猛然想起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，柳姨娘浑身是血闯进尚宫局，交给我金锁时，左脸正是这样的刀疤。原来她不是柳如眉，而是替死的妹妹，真正的柳如眉，竟一直以玉贵妃的身份，在这吃人的后宫中隐忍十年。

“阿姊死后，我带着她的孩子回到宫中。”她指了指床头暗格，我打开时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对婴孩乳牙，每对牙根处都刻着生辰八字，“这些都是叶明璋的血脉，他想用皇室骨血，祭他北疆的狼旗。”突然剧烈抽搐，抓住我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血肉，“鎏金匣里的玉诀，是打开北狄王庭密道的钥匙……”

殿外传来禁军的脚步声。她忽然将我推向床侧暗门，密道里传来潮湿的泥土气息：“告诉镇北王……阿姊守约了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喉间溢出鲜血，染红了我胸前金锁。她咽气时，眼中倒映着殿中烛火，像极了那年在尚宫局，柳姨娘临终前看我的眼神。

暗门即将关闭的瞬间，我看见皇帝立在廊下，手中托着完整的玉玺——正是用裴琰之从诏狱带回的半枚，与他一直藏在暗格的另半枚拼接而成。他望着床上的尸体，眼中没有悲痛，只有释然：“朕知道你是柳如眉，从你第一次在御花园唱北狄歌谣时，朕就知道。”

雨水突然砸在殿瓦上。我躲在密道里，听着皇帝的脚步声渐远，摸到暗壁上凹凸的纹路——是狼头与牡丹交织的图案，与我金锁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。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，混着远处永巷的更声，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夜晚，柳姨娘坠井时水面溅起的最后一声轻响。

爬出密道时，我站在尚宫局后巷的老槐树下。三月的槐花香混着血腥气，树干上五道刀痕清晰可见——那是柳姨娘每年忌日，我偷偷刻下的记号。掏出玉诀，对准树干上的狼头纹，“咔嗒”一声，树皮裂开，露出内里的锦盒：十二枚金锁静静躺着，每枚都刻着与新入宫秀女相同的纹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