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幕:太后腕伤
辰时的慈宁宫,太后靠在金丝楠木雕花椅上,阳光透过窗棂,在她腕间绷带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。我掀开绷带时,黑血已凝成紫黑色,在白玉瓷盘里蜿蜒成蛇形,头部正对着妆奁上的蛇形纹章——与大月氏国印一模一样。
“哀家十三岁那年,”太后忽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水的棉,“随先帝去西域,在大月氏王庭见过这种玉珏。”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妆奁暗格,取出半枚断裂的蛇形玉珏,断口处嵌着暗红晶粒,“柳如眉跪在椒房殿外三天,说这是大月氏王族的赔罪礼,可哀家没想到,她的茶里泡着的,是王族的血。”
太医正用银匙碾磨晶粒,“滋滋”声里腾起淡蓝色烟雾,闻着像燃烧的皮革。“是赤晶砂,”他瞳孔骤缩,“西域巫术中的‘血引’,能让毒药顺着血脉生长,就像……就像在体内种了株冰魄草。”我忽然想起冰窖里那株逆时生长的茜草,原来赤晶砂不仅能改良植物,还能篡改人体血脉。
裴琰之忽然从袖中取出密报,牛皮封上盖着五城兵马司的火漆印,拆开时飘落几片雪莲花瓣——这是加急密报的标记。“西域商队首领昨夜暴毙驿馆,”他声音低沉,“怀中羊皮卷绘着太后二十年前的画像,落款是‘柳如眉敬绘’。”
太后手中的玉珏“当啷”落地,碎成三瓣。我看见她眼底闪过惊惶,像被戳破秘密的孩童:“如眉……她明明是江南织造之女,怎会……”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,黑血溅在画像上,恰好遮住画中人物眉心的朱砂痣——与大月氏王女秘戏图上的标记分毫不差。
裴琰之捡起玉珏碎片,指尖划过断口处的刻痕:“大月氏的‘双生珏’,只有王族血脉才能佩戴。”他忽然望向我,目光灼灼,“柳如眉的父亲,二十年前是不是去过西域?”这句话像重锤敲在我心上,记起柳如眉的棺木里,陪葬品中有枚西域风格的银镯,当时只道是赏赐,如今看来,竟是王族信物。
窗外突然传来海东青的尖啸,比昨夜更凄厉。太后忽然抓住我手腕,指甲掐进我掌心:“去查柳如眉的户籍,还有……”她望向裴琰之,“你袖中那枚银铃铛,为何会有大月氏的铸纹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裴琰之的袖中确实传来极轻的铃铛响,像冰雪融化的声音。他取出银铃,内壁刻着极小的楔形文字,译官曾教过我,那是“沙赫札德”——大月氏王室旁支的姓氏。“卑职十三岁时,”他忽然单膝跪地,声音平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,“被商队从玉门关外捡回,这铃铛……是随身信物。”
太后闭上眼,仿佛耗尽最后力气:“哀家就说,你的刀法为何总有西域‘蛇缠步’的影子。”她挥挥手,腕间绷带又渗出黑血,在袖口绣着的双鹤纹上染出红斑,像只将死的凤凰。
我握着玉珏碎片,断口处的赤晶砂硌得掌心发疼。柳如眉的真实身份,裴琰之的西域出身,太后与大月氏的关联,像金丝般在眼前交织,织成一张巨大的网,而网的中心,正是永昌三十七年那个雪夜,椒房殿里的难产之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