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团首领的弯刀劈开青铜鼎的瞬间,焦尸怀中的血书发出蜂鸣。羊皮纸边缘卷着冰棱,遇风即燃的火焰却不是红色,而是诡异的幽蓝色,将"亥时三刻,双命换星"八个朱砂字映在殿顶,新浮现的小字像活物般在火舌间游走:"以血为引,断龙归渊"。裴琰之突然攥紧赤鳞小蛇,蛇信子在他掌心划出渗血的细痕,冰凉的躯体钻进断臂伤口时,他听见骨骼间传来链条绞动的脆响,低头看去,赤金锁链正顺着血管爬上肩颈,链环相扣处泛着蛇鳞特有的冷光。
十二具木偶从驼队货箱弹出时,箱板碎裂的声音像极了人骨错位。西域乐伎的彩漆面具下,关节处的北狄狼纹正在渗出黑油,狼眼处嵌着的红宝石与裴琰之断臂的锁链同频震动。我挥剑劈开为首木偶的头颅时,木屑飞溅中滚出半枚玉扣,齿痕清晰的扣面上缠着金丝——三个月前在太后妆匣里见过同款,那时凤钗顶端的金凤正缺了片尾羽,匠人说是熔了旧物重铸。
使团首领的面具碎在我脚边时,他正用童声哼着《摇篮曲》。那是裴琰之五岁前常听的调子,乳母总在雷雨夜抱着他哼唱,却在某个清晨溺毙在荷花池里。此刻这人溃烂的咽喉间溢出的曲调,竟比记忆中多了三个变调——正是北疆军报里暗语的节奏。密道深处的冰裂声越来越近,三百具婴尸的骨灰突然离地悬浮,在穿堂风里聚成巨蟒形状,蛇首所指之处,正是太后寝殿檐角的琉璃凤。
我握紧剑柄的手沁出冷汗,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听见的对话。太后对着新开的绿梅说"阿琰该回来了",鬓边簪着的正是那支缺了尾羽的金凤钗。此刻木偶脑腔里的金丝在火光下泛着血光,与首领喉间的童谣重叠,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,将十八年前的冬夜与此刻的惊蛰殿牢牢捆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