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祭

秋风吹过月陨城时，共生碑前已搭起了临时的祭台。祭台用北狄的青石板铺底，中原的红绸围边，西域的铜铃挂在四角，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像是在召唤各族的人们。祭台中央摆着的供桌，是去年各族工匠合力打造的，桌面刻着完整的星轨图，狼首、龙纹、蛇尾的图腾在木纹间交织，与共生碑上的纹路遥相呼应。

各族人早早便带着祭品赶来。北狄的牧民牵着肥壮的羔羊，羊身上系着中原的红绳；中原的农人捧着新收的稻穗，稻穗间插着西域的薰衣草；西域的商贩提着陶罐，里面装着酿好的葡萄酒，罐口贴着写有各族文字的纸条。孩子们跟在大人身后，手里拿着小小的祭品——北狄孩子捏的兽骨小雕像，中原孩子画的星轨图，西域孩子串的玛瑙串，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摆到供桌旁，眼里满是郑重。

我与裴琰之站在祭台一侧，看北狄的老萨满整点理祭文。祭文写在北狄的羊皮卷上，却用各族文字标注了释义，萨满念诵时，时而用北狄语，时而穿插几句中原话，西域的巫女在一旁轻声翻译，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懂。祭文里没有晦涩的祷词，只说着对风调雨顺的期盼，对各族平安的祝愿，念到“共生同荣”时，台下的人们都跟着轻声附和，声音虽杂，却格外整齐。

艾莎带着巫女们在祭台周围撒上赤晶砂，砂粒顺着星轨图的纹路铺开，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。她手里捧着几颗平衡之蕊的秋果，将它们一一摆在供桌的角落，说这是月魂树对各族的馈赠，能护佑来年的收成。伊拉则捧着新抄的《共生典》，翻到记载秋祭的篇章，给围过来的孩子们讲解：“从前各族的祭典都不一样，如今咱们的祭典，要把所有好的规矩都凑在一起。”

祭典进行到一半时，各族人开始交换祭品。北狄的牧民将羊肉分给中原的农人，中原的农人把稻穗递给西域的商贩，西域的商贩又将葡萄酒倒给北狄的巫女。孩子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，互相交换手里的小物件，北狄男孩的兽骨雕像换了中原女孩的星轨图，中原男孩的木剑换了西域女孩的玛瑙串，换来换去，每个人手里都多了几样不同族的东西，脸上却满是欢喜。

日头偏西时，祭典渐渐接近尾声。各族人围着祭台跳起了舞，北狄的草原舞步子豪迈，中原的踏歌舞姿态温婉，西域的胡旋舞动作灵动，不同的舞步在赤晶砂铺就的星轨图上交织，竟奇异地和谐。孩子们也跟着扭动身子，动作虽笨拙，却格外认真，腕间的共生纹在舞动中轻轻发亮，像是与祭台旁的铜铃声相和。

祭典结束后，各族人在共生碑前摆开了宴席。北狄的烤羊腿、中原的炖鸡汤、西域的葡萄干摆了满满一桌，酒香与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，飘出很远。我与裴琰之坐在桌旁，看着人们互相劝酒、分享食物，听着他们聊着今年的收成与来年的计划。不远处，月魂树的叶片在秋风里轻轻晃动，平衡之蕊的果实挂在枝头，像是在见证这片土地上，各族人共守的安宁与热闹。

夕阳的余晖洒在共生碑上，将碑顶的赤晶染成温暖的橘色。晚风送来铜铃的余响与人们的笑语，我忽然觉得，这样的秋祭，无关繁复的仪式，只关乎各族人彼此的心意——是将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对方，是愿所有人都能平安顺遂，是让“共生”二字，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