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皇宫的盛夏,日光把番红花田晒得发烫,田埂边却围满了看热闹的宫娥与尚农局的工匠。阿瑶蹲在田垄间,手里拿着支小铲,教两个小宫娥给番红花松土:“你们看,这根须不能碰断,得顺着土缝轻轻挖,”她指着刚冒芽的小苗,“上次浇了平衡之蕊的稀释液,才三天就长这么高——小长公主昨天来的时候,引脉玉亮了一下,今天这苗就更精神了。”
小宫娥春桃手里的水壶还滴着水,眼睛亮晶晶的:“阿瑶姐姐,等花开了,是不是就能染布做新衣裳了?张总管说,要给咱们做番红花染的宫装呢!”阿瑶笑着点头,刚要说话,就见林昭仪带着贴身宫娥走来,她穿着绣着番红花的淡紫宫装,手里提着个描金食盒,语气比往日热络:“阿瑶姑娘辛苦了,本宫让小厨房做了冰镇的番红花饮,给你们解暑。”
阿瑶忙起身道谢,接过食盒时,瞥见林昭仪的目光落在田垄尽头的尚农局管事身上——那管事是皇后安排的,负责番红花田的日常照料。林昭仪舀了杯番红花饮递给管事,笑着说:“刘管事,这花长得这么好,多亏了你用心。本宫看你连日操劳,不如让本宫的远房表哥来帮忙?他在宫外种过花,懂些门道。”刘管事愣了一下,刚要回话,皇后身边的玲儿就来了,手里拿着份尚农局的文书:“皇后娘娘说,番红花田是共生坊的要紧事,照料人选需尚农局与共生坊一起定,刘管事经验足,暂时不用换。”
林昭仪的笑容僵了一瞬,又很快舒展开:“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全,是本宫唐突了。”说着便转向阿瑶,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技艺笔记上,“阿瑶姑娘,你这笔记里的番红花种植法,能不能给本宫抄一份?本宫想让宫里的小厨房也种些,以后做点心方便。”阿瑶点头应下,心里却有些疑惑——林昭仪之前对共生坊的事并不热心,今日突然这般积极,倒像是有别的心思。
我与裴琰之恰在此时来番红花田,远远就见这一幕,艾莎也提着刚从祭台取来的噬星石残片赶来——这残片晨起时又映出冰原景象,寒脉的光比上次更亮,还隐约能看到星轨藤的轮廓。“伊拉的信该到了。”艾莎刚说完,冰原的阿古拉就骑着快马赶来,手里捧着个沾着冰碴的木盒,“伊拉姑娘说,寒脉又异动了,引脉玉必须在三日内送到,不然矿脉的荧石可能会冻住,影响商道运输。”
裴琰之打开木盒,里面是伊拉画的寒脉图,图上用红笔圈出个“需引脉玉镇脉”的位置,旁边写着:“星藤部的星轨藤已找到,但需‘永昌使者信物’才能取藤,使者当年带的玉佩,或许在中原皇室旁支手中。”周太傅正好从书房赶来,手里抱着卷泛黄的档案,闻言立刻展开:“你们看,这是永昌二十五年的使者档案——当年先帝派去西域寻晶的使者,是林昭仪的祖父林文远!档案里写着,使者带了块‘龙纹玉佩’作为皇室信物,后来使者病逝在西域,玉佩下落不明。”
这话让众人都看向林昭仪,她脸色微变,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:“本宫……本宫从未听过祖父是寻晶使者的事。”周太傅指着档案上的落款:“这里有林文远的签名,与林家祠堂里的族谱字迹一致。而且档案里提过,林文远病逝前,曾将玉佩交给随行的西域商队,后来那商队与星藤部有往来——想来玉佩现在在星藤部,或是在林家后人手里。”
林昭仪的指尖微微发白,勉强笑道:“本宫回去问问父亲,若是真有这玉佩,定当献出来。”说着便借故告辞,脚步却比来时快了些。太后身边的李嬷嬷不知何时站在田埂旁,看着林昭仪的背影,对皇后轻声说:“娘娘,林昭仪怕是早就知道玉佩的事,只是不想拿出来——她祖父当年因寻晶失利被先帝斥责,林家一直想找机会翻案,这玉佩若是能找到,便是林家的功绩。”
皇后点头,目光落在番红花田上:“本宫知道她的心思,只是共生坊的事不能耽误。伊拉需要引脉玉,星轨藤需要玉佩,这两件事都不能拖。”小长公主这时戴着引脉玉跑过来,手里拿着朵刚摘的栀子花,玉面泛着淡淡的红光,靠近番红花时,小苗竟又长高了些。“母后,你看!”小长公主举起引脉玉,“玉玉又亮了,花也长得快了!”
太后也从廊下走过来,手里捏着串佛珠,看着引脉玉的红光,语气比往日温和:“这玉果然是个宝贝,长公主带着它,不仅能镇脉,还能助作物生长。林昭仪想借共生坊的事固宠,本宫不拦着,但不能耽误正事——明日让李公公去林家问问玉佩的事,若是林家不肯交,本宫亲自去说。”
尚食局的王嬷嬷这时送来新做的点心,托盘里摆着番红花糕、栀子蜜饯,还有用番红花染的糯米团——糯米团染成金红色,里面裹着西域的葡萄干,在阳光下泛着光泽。“太后娘娘,这是用阿瑶姑娘笔记里的法子做的,”王嬷嬷笑着说,“番红花糕加了冰原的淡奶,吃着不腻,您尝尝。”太后拿起一块,咬了一口,眼里满是赞许:“比宫里的老方子好吃,以后尚食局就照着这笔记做,多给各宫送些,让大家都尝尝共生坊的好处。”
阿瑶这时收到母亲的信,信纸是星藤部特有的桑皮纸,字迹带着些急切:“瑶儿,星藤部的长老说,星轨藤已开始枯萎,需‘龙纹玉佩’与引脉玉一起激活,不然再过一月,藤就救不活了。长老还说,当年林文远使者曾答应星藤部,若寻到魂晶,便用玉佩换星轨藤护脉,可后来使者病逝,承诺没能兑现,星藤部对中原皇室有些顾虑。”
艾莎接过信,递给裴琰之:“看来玉佩不仅是取藤的信物,还关系到星藤部对我们的信任。林昭仪若是知道这些,或许会愿意交出玉佩——毕竟林家想翻案,需星藤部作证当年使者的功绩。”裴琰之点头,看向皇后:“明日送引脉玉去冰原,需派可靠的人护送。林昭仪刚才说想让她表哥参与,不如顺水推舟,让她表哥跟着去,既给了她面子,也能让她放心交出玉佩。”
皇后沉吟片刻:“也好,只是要派刘管事一起去,盯着番红花种植的事,也看着她表哥——别让他们在途中出什么岔子。”玲儿立刻记下:“奴婢这就去安排,让刘管事准备行李,明日一早就出发。”
夕阳西下时,番红花田的影子渐渐拉长,宫娥们忙着给花浇水,阿瑶在笔记上添了新的一页——“番红花生长日志:辰时小长公主引脉玉照拂,苗高增半寸;未时林昭仪赠番红花饮,需记其家族与永昌使者关联”,字迹工整,旁边还画了朵小小的番红花,花瓣上标着“需龙纹玉佩助星轨藤”。
林昭仪回到自己的宫殿,立刻让人去取林家的族谱与旧物。她翻到祖父林文远的记载,里面果然提到“奉先帝命寻晶西域,携龙纹玉佩为信”,还有个小木盒,里面装着块泛黄的丝帕,帕子上绣着龙纹玉佩的模样。“原来祖父真的是寻晶使者,”林昭仪喃喃自语,指尖抚过丝帕,“若是交出玉佩,既能让林家翻案,又能得到太后与皇后的信任,何乐而不为?”她叫来贴身宫娥,“明日去见李公公,把玉佩的事告诉他,就说本宫愿意献出玉佩,只求能让表哥跟着护送引脉玉去冰原。”
宫墙上的共生纹灯笼渐渐亮起,暖黄的光映在番红花田上,小苗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——那是引脉玉的余温,也是共生之脉的暖意。裴琰之与我站在田埂尽头,看着远处的宫殿灯火,腕间的共生纹与噬星石残片隐隐呼应。“你看,”裴琰之轻声说,“林昭仪的算计,太后的提点,皇后的平衡,最终都绕不开‘共生’二字——只有大家都让步,才能把事办成。”
艾莎抱着噬星石残片,走向祭台的方向,残片映出的冰原景象里,寒脉的光渐渐稳定下来,像是在等待引脉玉的到来。阿瑶收拾好笔记,往住处走去,手里还攥着母亲信里夹的星轨藤叶子——叶子泛着淡绿微光,在灯笼下像极了小小的星子。
夜色渐深,皇宫里的热闹还没散去:尚衣局的绣娘们还在赶制番红花染的宫装,尚食局的小厨房还在做新的点心,刘管事在收拾去冰原的行李,林昭仪的宫娥在准备明日见李公公的礼物。这宫里的微澜,没有刀光剑影,只有日常里的算计与让步,却都朝着“共生”的方向慢慢靠拢——就像番红花田里的小苗,在引脉玉的光、众人的照料下,一点点朝着阳光生长。
而那枚藏在林府的龙纹玉佩,那株待救的星轨藤,还有冰原深处的鹿纹魂晶,正等着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——这条线,是永昌年间的承诺,是皇室与各族的羁绊,更是宫闱深处,慢慢消融的隔阂与渐渐凝聚的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