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礼物

周游刚接住丢来的盒子，眼前的景象就变得不正常起来。

仅限于他自己，且仅限于视觉。

处于他视线中的双手就像是用橡皮泥做的一样，开始无限的拉长，然后扭曲，融在周围的环境之中，变成……五颜六色的黑？

周游感觉这个世界疯了，或者他自己疯了。

“滴——“刺耳的喇叭声将周游从胡思乱想间拉了回来，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变回了正常。此时，他正杵在马路旁发愣。

“你到底走不走啊？“清脆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像勾魂似的又把他的魂招了回来，他微微侧头，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斑马线旁，车窗已经被摇了下来，一个似乎跟他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从车内探出，手中转着笔，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，见周游不说话，又叫了一声：

“我说，你到底走不走啊？“

“噢，马上。“

周游尴尬地笑了笑，低头小跑着穿过马路。

倒不是他故意走神，一来是因为那种事物扭曲的感觉还没退散，让他有些晕；二来是因为那辆黑色轿车跟许久前撞他的那一辆高度相似，看到后还有些许的心理阴影。

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，没走几分钟，裤兜里便传来明显的震感，他靠在路灯的杆子上，熟练地从中摸出手机。

微信中，“高中宿舍铁三角”这个群快爆了。

大鸟：@所有人，考了多少？

老秃：擦边620，就低一点。

大鸟：草，你今晚最好别睡死，等我顺着网线来你家偷被子。

大鸟：@铁板鱿鱼，你考多少？

周游看着某疯子凶神恶煞的发言，扯扯嘴角，似乎在担心这只疯鸟会不会顺着网线摸来自己家，犹豫片刻，还是打起了字。

铁板鱿鱼：就，700多一点吧。

大鸟：好好好，就离别半个月，都背刺我是吧。

大鸟：捂好被子。

某鸟似乎给刺激的不轻，不出意外地开始发疯，发了一连串的表情，恨不得把自己的两个铁哥们儿都生吞活剥了才解气。

大鸟：你们去哪上。

铁板鱿鱼：幽州。

老秃:跟他一个市。

群中罕见的沉寂下来，周游等了半天没反应，开了个免打扰就匆匆向今晚庆功的酒店走去。

说是庆功，其实也没那么隆重，包厢里简单拉了个横幅，叫了几个亲戚过来就算完事，趁着成年，周游喝了平生的第一次酒。

橙黄色的酒液翻转着流入高脚杯，止步于离杯口2厘米的地方，此时，淡黄色的泡沫才延迟似的升腾起来，给被子戴了顶软绵绵的云朵帽。

“干杯！”

他举杯与众人轻碰，仰头一饮而尽，杯中只残留着少量的酒液和泡沫。

他低头品味着这股陌生且新奇的味道，又苦又酸，还有些甜，就像对应了生活中大部分人一生的波澜，埋没在艰苦与辛酸之中，偶尔能得到甜蜜的回报。

“游仔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停止思考人生，一偏头就对上了自家许知夏妈妈的眼睛，然后又躲闪着把目光收回，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血色。

这样显得他很像小孩，特别是那明显是叫5岁小孩的“游仔”……

当着众亲戚的面。

“吃完饭去挑礼物？“

“好。“

……

酒席过后，已是夜幕降临。

夜晚的临安市早已没有白天那么静谧。

若说早间是“欲把西湖比西子，淡妆浓抹总相宜“的风雅悠闲，那么现在便是它脱下了古代的丝绸羽衣，成为了现代化的繁华都市，是一颗江南璀璨的明珠。

“游仔，你想要什么？”

“算了不问你了，都是随便，就跟你爸一个样。”

某人正以标准乖孩子的形象跟在许知夏后头，刚要开口就被这话赌了回去。

许知夏就像个雷达扫描仪，移动的那种，走路带着一股风，一双眼睛犀利地扫过周边店铺，连续否定心里的好几个想法，最后停在一家刚开业的钟表店前。

一直在提速的周游直接撞在了她身上。

“就买手表了。”

周游捏着手指往一侧歪了歪头：“过年的时候不是刚买过吗？“

许知夏扭头瞪了他一眼，有些不悦地说：“要不是你老不小心把表盘上盖的玻璃刮花到看不清数字，那还用的着买吗？“

周游被这一眼瞪的缩回脖子，垂着手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进了店，用一种轻到只有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说：

“不会了。“

“再也不会刮花了。“

整家店的装修“壕“里”壕“气，一个皮肤白皙的推销员直接迎了上来。

“请问两位是要什么类型的表呢？“

“男款手表，表盘上的玻璃不要太容易刮花。“许知夏毫不客气，抬手就把”锅“甩给了周游。

“那请跟我往这边走。“

小白脸引着周游上二楼，停在一排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前。

他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，说：“我不要太贵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小白脸依旧笑脸相迎，从上衣口袋里翻找出钥匙开了其中一个展柜的锁。

他从中取出一块表递给周游：“你可以看看这一块，颜色美观大气，最适合你这种男士，而且——“小白脸拖长了音，又从口袋里翻出一把小刀，在表盘上的玻璃划了一刀，“不容易刮花，价格在400左右，也是很有性价比的。”

周游瞥了小白脸一眼，向他要那把小刀——这种商业套路他见过太多了，想自己试一试。

但令他意外的是，这小白脸居然给了，在周游试完后还演示了一下手表的耐摔性。

最后，在许知夏土匪式的砍价之后，双方以300的价格愉快地完成了买卖。

“老弟。”

打包时，小白脸突然凑到周游旁边跟他咬耳朵。

“干什么？”

小白脸嘴上说个不停，但正在打包的双手还是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，丝毫没有因聊天而放缓速度。

“你有福气啊，有个这么好看的女友，小哥我都28了可还单着呢！”

刚说完这话，某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瘫了下来：

“她是我妈……”
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