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战

纪昂发现许沉穗不对劲，是在周三的战术分析课后。

往常下课铃一响，许沉穗就会合上笔记本，等纪昂一起冲去食堂抢最后一份辣子鸡。可今天，他连头都没抬，笔尖唰唰地在纸上划着，像是要把纸戳穿。

"喂。"纪昂用笔帽戳了戳他的手背，"再不去食堂，鸡骨头都没了。"

许沉穗没理他。

纪昂皱眉，一把抽走他的笔记本——上面根本不是课堂笔记，而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，精确到分钟，连"喝水""去洗手间"都标注了。

"你干嘛？"纪昂莫名其妙，"搞什么军事化管理？"

许沉穗伸手要抢："还我。"

纪昂躲开，笑嘻嘻地举高："求我啊。"

许沉穗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："别闹。"

两个字，硬得像冰。

纪昂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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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战开始了。

纪昂不是没试过和好。他往许沉穗的课本里夹过小纸条，在食堂故意坐他对面，甚至半夜翻窗进他宿舍往他枕头底下塞了一包辣条——许沉穗唯一会偷吃的零食。

可许沉穗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，按部就班地上课、训练、加练，连眼神都不多给他一个。

直到周五的格斗课。

教官刚宣布自由对练，纪昂就大步走向许沉穗，一把拽住他的手腕："跟我打。"

许沉穗抬眼看他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："换人。"

"不换。"纪昂盯着他，"就你。"

周围人开始起哄，刘韬阴阳怪气地笑："哟，纪昂，人家不想理你，看不出来啊？"

纪昂的拳头攥得咯咯响。

许沉穗终于站了起来。

垫子上的较量比平时凶狠十倍。

纪昂一个扫腿，许沉穗侧身避开，反手扣住他的肩膀。纪昂借力翻身，肘击直冲许沉穗胸口——却在最后一秒硬生生收住力道。

许沉穗没躲。

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仿佛就算纪昂这一肘砸下来，他也不会皱一下眉。

纪昂的呼吸一滞，动作慢了半拍。许沉穗趁机一个过肩摔，把他狠狠砸在垫子上。

后背撞上硬垫的瞬间，纪昂听见许沉穗低声说："认真点。"

纪昂的火气瞬间炸了。

他猛地翻身，一把揪住许沉穗的衣领："你他妈到底怎么了？！"

许沉穗任由他拽着，声音冷硬："松手。"

"不松！"纪昂咬牙，"你今天不说清楚，咱俩没完！"

周围鸦雀无声，连教官都停下了吹哨的动作。

许沉穗盯着他看了两秒，突然一把推开他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训练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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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昂在图书馆天台找到了许沉穗。

那人靠在栏杆上，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——纪昂最爱喝的牌子。夜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，露出额头上一道浅浅的疤，那是小时候纪昂骑自行车带他摔的。

纪昂走过去，一把抢过可乐，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罐，然后"啪"地捏扁罐子。

"许沉穗。"他盯着对方的侧脸，"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？"

许沉穗没说话。

"行。"纪昂点点头，转身就走，"以后不烦你了。"

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："站住。"

纪昂站住了，但没回头。

许沉穗的声音很轻，几乎被夜风吹散："我爸的忌日要到了。"

纪昂的呼吸一滞。

"我爸的案子。"许沉穗突然开口，"我在查。"

纪昂捏扁易拉罐的手顿住了。

"不是不告诉你。"许沉穗的指尖在罐身上敲出轻响，"是还没查到能说的部分。"

夜风掀起许沉穗的额发，露出那道纪昂熟悉的疤痕——十四岁那年，他们偷骑摩托车摔的。当时许沉穗也是这样，流着血却坚持说"没事"。

纪昂突然抢过许沉穗手里的啤酒，就着他喝过的位置灌了一大口："下次..."

"嗯？"

"再瞒着我，"纪昂恶狠狠地把两个空罐踩扁，"就把你七岁尿床的事贴满公告栏。"

许沉穗轻笑出声：“这么损我啊？”月光下，他们的影子终于又叠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