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地下车库的白炽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。
沈皓明松开许妍腰肢时,她指尖还攥着他西装前襟,布料褶皱里还沾着方蕾的香水味。
"我不上去了。"他将车钥匙抛向保安亭,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车库回响,"我让张叔把车开过来。"
许妍退后半步,指尖蹭过被泪水浸透的睫毛。
她低头看鞋尖的水钻,声音轻得像车库的风:
"处理方蕾的烂摊子?"
沈皓明正低头按手机,闻言抬眼。
"你说呢?"他走向电梯,皮鞋跟敲着地面,"还是说..."
他突然转身,电梯门开合的光在他脸上割出明暗,"沈太太现在学会吃醋了?"
许妍抬头,月光从车库天窗漏下来,落进她眼里。
她扯了扯沈皓明搭在臂弯的外套,慢条斯理还给他:"沈总记错了。"
"我何时说过要离婚?"她将外套叠成方块递过去,指尖刻意擦过他掌心:
"还是说...你急着摆脱我?"
沈皓明接过外套的动作顿住。
电梯"叮"的一声到达,他抬步时,许妍忽然伸手拽住他衬衫下摆。
"拜拜,老公。"她笑出声,松开手退进阴影里。
电梯门缓缓闭合。
她转身走向出口,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里,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
沈皓明踏回宴会厅时,水晶灯正流转着琥珀色光晕。
沈母站在香槟塔旁,藕荷旗袍的盘扣松了半颗,显然是刚匆匆整理过仪容。
"皓明。"她招招手,指尖捏着块绣帕,"妍妍呢?"
沈皓明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,杯壁凉意透过掌心:
"不太舒服,先回去了。"
沈母眉头立刻拧起。
她左右张望两眼,压低声音:
"方蕾那丫头今儿不对劲,刚才还往老爷子跟前凑。"
她攥住沈皓明手腕,珍珠手包硌在他手背,"你盯紧点,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。"
沈皓明点头,目光已扫向寿宴中央。
沈老爷子正被一群人围着,却见方蕾半蹲在他脚边,指尖替他整理膝头织锦毯的褶皱,发梢扫过老人袍角。
"爷爷,您腿凉不凉?"她声音甜得发腻,"我给您捂捂。"
老爷子笑出皱纹:"小蕾就是贴心。"
沈皓明端着酒盏走近。
方蕾察觉来人,立刻起身,裙摆旋出个漂亮的弧度:
"皓明来了?我正跟爷爷说,你俩今天多般配。"
她眼尾还沾着刚才争执时的亮片,此刻却笑得像朵开在荆棘里的玫瑰。
沈皓明瞥见她指甲缝里还嵌着许妍裙角的缎丝,方才推搡时勾破的。
"方小姐倒是清闲。"他抿了口酒,"不用陪朋友?"
"朋友哪有家人重要。"方蕾目光扫过他西装前襟,"再说了...我这不替您哄老爷子开心么?"
老爷子忽然咳嗽起来。
沈皓明立刻上前扶住他后背,方蕾识趣退开半步。
老人拍着他手背:
"阿明,妍妍去哪里了,让那丫头过来,我给她留了枣泥酥。"
沈皓明替老爷子顺气,余光瞥见方蕾捏紧的手帕。
他笑:"回去了,改天让她给您赔罪。"
方蕾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沈皓明转身时,听见她低声嘟囔:"装什么贤妻..."
沈皓明弯腰将沈老爷子扶上代步车,老人的手搭在他臂弯,浑浊的眼睛里仍带着笑:
"以后带着妍妍多来找我。"
"一定。"他替老人理了理毛毯角,转身时,方蕾已等在旋转楼梯口。
她换了件墨绿丝绒裙,发梢还沾着方才在老爷子跟前的脂粉香。
车库的荧光灯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。
方蕾率先坐进副驾,指尖敲了敲车门:"皓明,我们去哪儿?"
沈皓明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,随即坐进驾驶座。
引擎启动的嗡鸣里,方蕾忽然倾身过来,唇瓣擦过他耳垂:"刚才你演得真像。"
她呼吸带着甜腻的香水,"你凶我那眼神...我差点当真了。"
沈皓明目视前方,方向盘在掌心沁出薄汗:
"你自娱自乐,我没意见。”
“是么?”方蕾咯咯笑,指尖划过他喉结:
“可我瞧你护着她那架势...活像真夫妻。”
她突然凑近,唇瓣重重压在他嘴角,“沈总,你心跳得好快。”
沈皓明猛地踩下刹车。
仪表盘红光映着他冷白的脸,方蕾被惯性带得撞进他怀里。
"方蕾。”他捏住她后颈,声音沉得像淬了冰:
“许妍是我法律上的妻子。你再闹……"
他扯松领带,眼底翻涌着暗火,“我不介意让你看看,什么叫真的凶。”
方蕾脸色发白。
她望着他,忽然泄了气,瘫回座椅:
“我就是...不服气。”
沈皓明重新发动车子。
车载音响流出爵士乐,他单手扶着方向盘,余光瞥见方蕾盯着自己侧脸的阴鸷目光。
酒店房间的暖光,在米色墙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。
沈皓明踢掉皮鞋瘫在床沿,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,喉结随着呼吸起伏。
方蕾踩着细高跟绕到床前,指尖勾住他皮带扣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:
"亲爱的,现在没人管我们了。"
他抬眼,眼底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刺眼。
方蕾顺势趴到他腿上,发梢扫过他膝盖:
"想怎么玩?我……"
话音未落,沈皓明突然发力将她掀翻在床垫。
床垫陷下去的声响里,他跨坐在她腰腹,手掌掐住她脖颈。
方蕾的脸瞬间涨红,指甲抠进他手腕:"你疯了?"
"疯?"沈皓明声音发哑,拇指碾过她唇瓣,"你推她那一下,就该想到今天。"
巴掌声炸响在房间里。
第一下,方蕾的左脸迅速肿起红痕;第二下,她痛得弓起脊背;第三下,她终于哭出声。
"你为了个假太太打我?"
"假太太?"沈皓明扯住她头发迫使她抬头:
"许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,轮得到你这跳梁小丑撒野?"
方蕾的眼泪混着妆容往下淌。
她挣扎着去抓他衬衫,却被他反手按住手腕压在枕侧。
沈皓明的指节抵住她下颌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:
"再敢动她一根头发。"他甩下最后一句,"我让你在密云混不下去。"
房门"咔嗒"反锁。
方蕾望着他转身走向浴室的背影,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,突然笑出声。
镜子里,她红肿的嘴角还沾着他衬衫上的雪松香,像道褪不去的耻辱印记。
夜色深沉,别墅内只留了几盏昏黄的壁灯。
许妍刚换上睡衣,便听见楼下传来门锁开启的沉重声响。
她走下旋转楼梯,看到沈皓明正站在玄关处。
他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,领带被扯得松垮。
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整个人的重量,仿佛都倚靠在了身旁的胡桃木柜子上。
许妍脚步顿了顿,还是走向厨房,倒了一杯温水。
玻璃杯触碰大理石材质的岛台,发出清脆的“叩”的一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“回来了。”她将水杯递过去,声音平静无波。
沈皓明接过杯子,指尖与她有过一瞬的触碰,冰凉一片。
他仰头喝了几口,喉结滚动。
许妍看着他,目光在他疲惫的脸上细细扫过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:
“为什么没有在方蕾那里住下?”
沈皓明放下水杯,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。
那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与算计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倦意,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。
“我有我的底线和原则。”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低哑,却字字清晰:
“既然娶了你,许妍,我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。”
许妍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,那笑容里分辨不出是欣慰还是嘲讽。
她抬起眼,迎上他专注的目光,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:
“沈皓明,我现在已经分不清,你对我,到底是真情,还是假意了。”
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,却让沈皓明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他向前逼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,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,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:
“许妍,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?”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只有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目光在激烈交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