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冬春强撑着笑意摆摆手:“不打紧,拿艾草熏一熏就好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:“圣旨到——”
她膝盖一软,险些又跪下去。
青黛眼疾手快扶住她,两人望着匆匆而来的仪仗。
苏培盛捧着明黄卷轴跨进门槛,眼角的笑纹都透着意味:“夏氏接旨——着晋夏氏为常在,赐居钟粹宫南殿,钦此!”
“谢皇上隆恩!”夏冬春这回是真跪得发晕。
青黛喜得直抹眼泪,哆嗦着往苏培盛手里塞金锞子:“公公辛苦!待会儿定要好好谢您!”
等宫人散去,夏冬春瘫在榻上,想着晋升这事让她发怔。
皇上这道旨意,看似是嘉奖,实则把她架在火上烤。
太后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,而华妃怕是也要忌惮她三分。
“小主,内务府的人送来了新衣裳和首饰。”青黛掀开珠帘,后头跟着几个捧着匣子的太监。
夏冬春随手翻开最上头的红绸,露出一对赤金点翠耳环,突然想起选秀时母亲塞进行李的旧银簪。
那时她还嫌寒酸,如今倒觉得,宫里这些晃眼的金器,都不如母亲那一句“活着比什么都强”实在。
正出神间,外头突然传来争执声。
夏冬春挑眉看向青黛,后者一溜烟跑出去,片刻后脸色发白地折返:“是翊坤宫的颂芝,带着人来搬东西,说是要腾地方给新得宠的小主......”
“让他们搬。”夏冬春起身整了整衣襟,“去告诉颂芝,就说本宫明日要去翊坤宫请安,顺道给华妃娘娘送件‘礼物’。”
当夜,承乾宫的烛火亮到子时。
夏冬春伏在案前,就着昏黄的烛光在宣纸上写着什么。
青黛端着参汤进来,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内务府的采买记录,还有太后宫里近三个月的赏赐清单。
“小主,您这是......”青黛话没说完,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。
两人对视一眼,夏冬春快步走到窗边,就见小允子一身黑衣蹲在屋檐下,怀里还抱着个油纸包。
“夏小主,”小允子轻巧落地,压低声音道,“我家小主说,太后近日频繁召见安常在,还往慎刑司塞了不少药材......”
他展开油纸,里头赫然是半块发霉的点心,“这是从慎刑司厨房偷出来的,和皇后娘娘暴毙时的点心一模一样。”
夏冬春冷笑出声:“太后这是要故技重施。去,把这个连夜送到华妃手里,就说......”她凑近小允子耳边低语几句,直说得这小太监脸色忽白忽红。
等小允子消失在夜色中,夏冬春望着窗外将圆未圆的月亮,轻声对青黛道:“去把皇上赐的蜀锦裁了,本宫明日要穿得鲜亮些。毕竟......”她顿了顿又道,“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这宫里新来的夏常在,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”
第二日清晨,夏冬春身着裁好的蜀锦宫装,往翊坤宫去时,沿途宫人纷纷侧目。
那蜀锦本就鲜艳夺目,又被裁成时下最时兴的琵琶襟样式,衬得她身姿窈窕,气势十足。
刚到翊坤宫门口,便见颂芝板着脸候在那儿,身后还站着几个捧着物件的小太监。
“哟,这不是夏常在吗?”颂芝上下打量着她,语气阴阳怪气,“昨儿个刚晋了位分,今儿就迫不及待来显摆了?”
夏冬春笑意盈盈福了福身:“姐姐这话说的,妹妹是想着给华妃娘娘请安,顺便送样好东西。”
说着示意青黛捧上食盒,里头是一碟玫瑰茯苓糕,“特意让小厨房做的,听说娘娘爱吃甜口。”
颂芝冷哼一声,正要开口,内殿突然传来华妃的声音:“让她进来。”
夏冬春踩着花盆底进殿,见华妃正歪在美人榻上,手里把玩着她昨夜让人送来的油纸包,脸色阴晴不定。“夏常在好大的胆子,”华妃猛地将油纸包甩在桌上,“竟敢教本宫做事?”
“臣妾不敢。”夏冬春跪得笔直,“只是觉得这等事关太后的秘辛,娘娘知道了也好有个防备。况且......”她抬眼望着华妃,目光诚恳,“若不是娘娘平日照拂,臣妾哪有今日?”
这话显然说到了华妃心坎里,她神色稍缓:“算你还有点良心。不过那安陵容......”她突然冷笑,“真以为傍上太后就能高枕无忧了?”
夏冬春心中暗喜,面上却做出忧心忡忡的模样:“娘娘明鉴,安常在近日与太后过从甚密,难保不会......”她故意顿住,从袖中掏出张纸条,“这是今早内务府传来的消息,太后宫里新添了十几口药罐子,说是要给安常在调理身子。”
华妃猛地坐直身子:“调理身子?她一个没侍寝几次的答应,要这么多药材作甚?”
“臣妾也觉得蹊跷,”夏冬春压低声音,“听说皇后娘娘暴毙前,也是突然开始大补......”
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喧闹声。
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:“娘娘!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来了,还带着一队侍卫,说是要搜查翊坤宫!”
华妃脸色骤变:“反了天了!她竹息算什么东西,敢来本宫这儿撒野?”
夏冬春忙道:“娘娘息怒!依臣妾看,这定是安常在在太后耳边吹了风,故意针对娘娘。不如......”她凑近华妃,耳语几句。
华妃听着听着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好!就按你说的办。”她转头吩咐颂芝,“去把皇上请来,就说太后无故搜查翊坤宫,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