训练室的空调滤网该换了，风叶转动时带着细碎的嗡鸣，像极了林宇此刻的心情。
他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死亡画面，戈娅的摩托艇斜插在对抗路的草丛里，淡蓝色的尾焰还在像素风的地面上跳动——这已经是今天第七次被狂狮队的打野蹲死在同一个位置。
“林宇，你是把对面野区当你家后花园了？”
林浩把耳机摔在桌上，耳麦线在键盘边缘缠成乱麻，
“第三波兵线进塔的时候，小地图上橘右京的头像都亮三次了，你就不能往塔下缩半步？”
训练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二队的辅助小张偷偷往这边瞥了眼，又赶紧低下头假装调试耳机。
林宇的手指悬在手机边缘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屏幕里狂狮队的推塔提示音像针一样扎进耳膜。
陈风教练突然推开玻璃门，战术板“啪”地拍在长桌上。
“所有人复盘！”他的声音裹着烟味滚过来
“林宇，把你刚才那波操作的视角投到大屏上。”
投影仪的光束里浮动着尘埃，林宇的戈娅走位轨迹在屏幕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红线。
“这里，”陈风的激光笔点在红BUFF区域，“对方辅助在1分42秒消失在视野，你1分50秒还敢越塔清线——告诉我，你眼里的小地图是装饰品吗？”
激光笔突然转向林宇的笔记本，昨天刚抄的Fly语录被红笔圈出来：
“职业选手的手要能握住梦想，更要能承受击打。”“承受击打不是让你当活靶子！”教练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你以为Fly的五连绝世是靠硬冲？他每次绕后都算准了对方三个技能的CD！”
林浩突然嗤笑一声：
“有些人啊，校园赛拿个冠军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。不知道的还以为银龙杯揣他兜里了呢。”
林宇猛地站起来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我没有！”他想反驳，却看见大屏上自己的死亡回放正在循环播放，戈娅每次被击杀时的惨叫像在重复同一个笑话。口袋里的手机硌着大腿，上周母亲发来的照片还存在相册里：父亲戴着老花镜，正用红笔在他的战术图上改标记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这里应该留视野”。
那天晚上，林宇躲在天台的消防通道里抽完了人生第一根烟。
烟是从陈风教练的办公室顺的，呛得他眼泪直流。手机屏幕亮着狂狮队教练的赛后采访：
“星耀的AD？也就只能在次级联赛混混了，他的走位漏洞比我家猫抓的沙发还多。”
风把训练室的灯光吹得晃了晃，林宇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，像个被戳破的气球。
他摸出藏在裤兜里的止痛膏药，撕开包装时手指抖得厉害——这已经是这个月用的第三盒，每次训练超过八小时，手腕就会像被塞进搅拌机里绞过一样疼。
“还没走？”
林宇吓了一跳，烟蒂从指尖滚落在地。陈风教练站在楼梯口，手里拿着个旧光盘，封面是Fly穿着狼队初代队服的照片。
“知道这是什么吗？”教练把光盘抛过来，“2019年冬冠杯，Fly被对手针对到0-7，赛后把自己锁在训练室三天。”
林宇接住光盘，塑料壳边缘的毛刺硌得手心发疼。
“他现在不也成了五冠王？”教练走到他身边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，“职业赛场就像筛子，能留下来的不是最能跳的，是摔得最狠还敢接着蹦的。”
天台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，林宇突然想起校园赛决赛那天，自己的马可波罗冲进人群时，队长张力喊的那句“我给你挡技能”。那时他眼里只有敌方水晶，根本没注意到辅助是怎么用身体替他挡住致命控制的。
“从明天起，加练小地图意识。”陈风把一个秒表塞给他，“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，就练这个——看见敌方英雄露头，三秒内报出他的下一步动向。错一次，罚跑基地操场十圈。”
接下来的两周，星耀基地的监控总能拍到奇怪的画面：
凌晨四点的训练室，林宇站在大屏前，屏幕上快速切换着各队打野的走位录像。
他的手腕缠着绷带，左手按秒表，右手在战术板上飞速写着什么，嘴里念念有词：
“橘右京红开，37秒清完野区，大概率去反蓝……”
有天凌晨，林浩起夜经过训练室，看见林宇正对着墙壁做俯卧撑，战术板压在身下。白板上贴满了便签，最显眼的一张写着：
“被针对不是耻辱，是因为你足够重要。”
狂狮队的复仇战定在周六下午。场馆里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上次的比赛集锦，林宇的戈娅被击杀的画面一闪而过时，他听见后排观众的窃笑。
“紧张了？”
辅助小张递来瓶功能饮料，瓶盖已经帮他拧开了，
“教练说这次让我全程跟着你。”
林宇摇摇头，摸出手机看了眼母亲发来的消息：
“你爸把你上次的比赛录像存进U盘了，说要带去单位给同事看。”
BP阶段，陈风教练突然锁下了孙尚香。
“不是说好拿戈娅吗？”林宇愣住了，耳机里传来教练笃定的声音：
“狂狮队研究了你七天戈娅，现在给他们来个惊喜。”
比赛进行到8分钟，狂狮队的打野果然如林宇预判的那样，带着辅助从红区绕后。当橘右京的二技能即将劈中孙尚香时，林宇突然一个翻滚反向走位，恰好躲进赶来支援的打野张力的大招范围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林宇的怒吼混着技能音效炸开，孙尚香的普攻带着暴击特效扫过，屏幕上跳出双杀提示的瞬间，他听见林浩在语音里骂了句脏话，却不是嘲讽——那语气里藏着点惊讶。
中场休息时，林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。镜子里的少年眼下泛着青黑，绷带从手腕缠到小臂，却在看见自己眼里的光时笑了。走廊尽头，陈风教练正在接电话，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：
“对，就是那个打AD的小子……我没看错，他身上有股劲儿，跟当年的Fly似的。”
决胜局的风暴龙王团战，狂狮队故技重施，五人包夹林宇的孙尚香。就在对方辅助闪现开团的瞬间，林宇突然按下净化，同时打字：
“张力绕后，小张保我输出。”
当孙尚香的火箭炮带着眩晕轰向人群时，林宇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残影。他想起凌晨在训练室练到抽筋的手指，想起父亲在战术图上画的红圈，想起Fly纪录片里说的那句
“真正的战士，要在绝境里开出花来”。
三杀特效亮起的那一刻，全场的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。林宇摘下耳机，看见狂狮队的打野把手机摔在桌上，而自己这边，林浩正对着麦克风喊：
“林宇牛逼！”
赛后握手时，狂狮队的AD盯着林宇的绷带看了半天：
“你这手……”
“没事，”林宇笑了笑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，
“还能握得住方向盘。”
回程的大巴上，林宇靠着车窗打盹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表哥发来的消息，附带一段视频：
父亲正举着他的战术笔记本，给小区里的老伙计们讲解：“看见没？这是我儿子画的，比当年NBA的战术板都复杂……”
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，林宇摸了摸手腕上的新绷带，突然想起陈风教练今天说的话：
“破茧成蝶前，总要经历些黑暗的。”他翻开笔记本，最新一页写着：
“AD不是孤独的猎手，是团队的利刃。”
月光透过车窗洒在纸上，把字迹照得透亮，像极了未来某天，银龙杯映在他眼底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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