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##第一节：幽冥血海

云岫的绣鞋踩碎了一地白骨。

暗红天幕下，血浪拍击着黑曜石垒砌的岸堤。谢无咎的玄色披风被腥风吹得猎猎作响，他腰间银铃在浪涛声中发出诡异的空鸣。云岫腕间的血玉镯正在发烫，那些蛰伏的血线在皮肤下扭动如蛇。

"这是往生咒反噬的前兆。"谢无咎突然扣住她手腕，指尖划过凸起的血管，"每道血线代表一次魂裂，等它们爬满全身......"他轻笑一声，松开手时云岫腕间已多了道暗红咒印，"师姐这具身子，怕是撑不过三次轮回了。"

云岫盯着海面上漂浮的魂火。那些惨白的光点中，隐约映出天衍宗白玉阶前的杏花雨——正是她拜入师门那日的场景。第一百零三次轮回开始后，这些幻象出现得越来越频繁。

"我要见幽墟之主。"她碾碎脚边半截指骨。

谢无咎忽然逼近，魔纹自颈侧蔓上眼尾："师姐可知，上回擅闯魔宫之人，被做成了引魂灯？"他袖中滑出半块青铜罗盘，表面蚀刻着与血池底相同的咒文，"不过若是师姐......"

海浪骤然炸开，万千骨刺破水而出。云岫旋身避开时，发现血玉镯上的裂纹正在渗出金红液体。这些带着檀香的血珠坠入海面，竟让狂暴的浪涛平息了瞬息。

##第二节：魔气共鸣

魔宫地脉深处，云岫见到了那面传说中的溯世镜。

青铜镜框缠绕着血色藤蔓，镜面却映不出任何人影。谢无咎割破掌心，将魔血涂抹在藤蔓根部："此镜照魂不照形，师姐不妨......"

话音未落，镜中突然腾起黑雾。云岫心口剧痛，那些蛰伏的血线疯狂游走，在皮肤上勾勒出与青铜罗盘完全一致的图腾。谢无咎猛地拽住她后襟，魔气凝成的屏障在镜面炸裂的刹那堪堪成型。

"原来如此。"他低笑的声音带着血气，"师姐的魂魄，早被炼成了活阵眼。"

镜面碎片中，云岫看见无数个自己跪在血池中。第一百次轮回时她故意堕魔，第九十八次试图自毁灵根，第四十七次在拜师大典上弑师——每个破碎的镜像都在重复着失败的挣扎。

谢无咎忽然将魔纹密布的手掌覆在她心口。本该相斥的灵力与魔气竟交融成暗金流光，云岫惊觉体内暴走的血线渐渐平息。那些被往生咒撕裂的魂魄碎片，正被某种古老咒术缓缓修补。

"这是魔族的共生咒。"他眼底金芒大盛，"从现在起，师姐的命就是我的命。"

##第三节：残魂低语

他们在子时潜入天衍宗禁地。

月光第一次照进血池时，云岫看清了穹顶星轨的全貌——那根本不是星图，而是用九百九十九道往生咒编织的锁魂阵。池底累累白骨间，她找到了半块碎裂的命牌，上面赫然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。

"看来清虚长老比我想的更狠。"谢无咎用剑尖挑起命牌残片，"用亲传弟子的魂魄温养血玉髓，难怪天衍宗这百年间英才辈出。"

云岫抚摸着石壁上的抓痕。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里，残留着与她同源的灵力波动。第一百零二次轮回时，她曾在此处用指甲刻下"不可信师"四字，如今石壁上却空空如也。

"因为这是镜像时空。"谢无咎突然开口。他掌心的共生咒印正在渗血，"我们看到的禁地，不过是血玉髓折射的幻影。真正的阵眼......"

凄厉的剑鸣打断了话语。清虚长老的雪魄剑穿透谢无咎肩胛，将他钉在血池中央。云岫腕间血线突然暴涨，共生咒的反噬让她呕出大口鲜血。

"好徒儿，你果然回来了。"素白衣袖卷起池中血浪，"让为师看看，这次能炼出几滴纯阳髓？"

##第四节：血色契约

诛魔剑穿透云岫心口的瞬间，谢无咎引爆了摄魂铃。

三百道怨魂撕开禁地结界，魔气灌入血池的刹那，云岫看见穹顶星轨开始倒转。清虚长老的剑锋在触及她灵台时骤然偏移——本该刺入眉心的剑尖，竟转向了自己咽喉。

"镜像......反转了......"云岫咳着血笑起来。腕间血玉镯应声而碎，九百九十九道往生咒从皮肤表面浮出，在魔气侵蚀下化作金粉飘散。

谢无咎染血的手指按在她心口，魔纹顺着共生咒印蔓延："师姐现在信了？你我命魂相系，这局棋......"他低头咬破她颈侧血管，将魔血渡入她经脉，"该换我们来执子了。"

血池开始沸腾，那些沉寂的白骨纷纷爬上岸堤。云岫在颠倒的时空中看见真相——百年前的血玉髓实验，被抹去的初代掌门记录，还有清虚长老密室中那排泡着弟子金丹的琉璃瓶。

当黎明第一缕光照进禁地时，云岫握着谢无咎的佩剑，剑身映出她猩红的瞳孔。共生咒在他们心口绽开曼陀罗图腾，血玉髓的力量正在与魔骨共鸣。

"去幽墟。"她碾碎清虚长老的命牌，"该找真正的阵眼算账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