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##第一节：魔纹烙心

谢无咎的唇擦过耳垂时，云岫闻到了曼陀罗混着血腥的异香。

他指尖缠绕的魔纹正顺着脊骨往上爬，像某种带着##第一节：溯世灯语

血池倒流时，云岫看见了自己真正的生辰。

暗红液体在青铜灯盏中凝成文字，那些比甲骨更古老的符号刺痛了她的眼睛。谢无咎用魔纹缠住她颤抖的手腕，指腹摩挲着灯壁某处凹陷——那里嵌着半块龟甲，刻着与她腕间血线完全契合的纹路。

"戊戌年七月初七，忌嫁娶，宜剜心。"谢无咎念出龟甲谶语时，池中血水突然沸腾，"原来清虚老儿给你过的是假生辰。"

云岫的簪子开始渗血。那些血珠顺着银丝缠枝纹倒流回发间，凝成颗颗朱砂痣。她忽然记起禁地壁画上，初代掌门鬓边也有九点朱砂。记忆翻涌的间隙，谢无咎的幽冥火已点燃三千盏青铜灯。

每簇火苗里都囚着段记忆：穿云岫同款弟子服的少女们，在星夜下被剜出心脏；血玉髓吞噬她们魂魄时发出的金石之音；最后是清虚长老将染血的青玉冠，戴在初代掌门雕像头顶。

##第二节：裂魂引

第二块龟甲出土时，云岫腕骨几乎被血线勒断。

谢无咎的魔纹正在蚕食共生咒，他额角沁出冷汗，却仍握着云岫的手往池心探去。血水漫过手背的刹那，云岫听见百种声音在识海嘶吼——那是历代血玉髓宿主的残魂。

"别听。"谢无咎咬破舌尖，将魔血渡入她唇齿，"他们在骗你。"

血腥气炸开的瞬间，云岫看清了真相。哪有什么初代掌门，壁画上的女子分明是血玉髓初代容器。那些所谓飞升的前辈，魂魄都被炼成了护山大阵的养料。最刺目的是清虚长老密室中，整面墙挂着她历次轮回的命牌，最新那块已爬满裂痕。

池底突然伸出白骨手。云岫的簪子脱手飞出，化作流光刺穿那些骸骨。谢无咎的幽冥火紧随其后，却在触及池底星图时骤然熄灭。

"是往生咒反噬。"他抹去唇角血渍，"师姐猜猜，这池子底下埋着多少具'云岫'？"

##第三节：焚星

子时三刻，魔宫开始坍塌。

云岫握着半截命牌，看谢无咎用魔纹点燃星轨图。那些流淌金光的轨迹，正是天衍宗护山大阵的命脉。当第七颗主星焚毁时，她腕间血线突然疯狂生长，竟在两人之间织成血色罗网。

"原来如此......"谢无咎任由血线穿透肩胛，"血玉髓与魔骨同源，难怪共生咒会异变。"

云岫在剧痛中看见幻象：上古战场血海滔天，神族用魔将骸骨炼制血玉髓，却在最后时刻被反噬。初代容器自爆元神时，有片碎玉嵌入魔族少主的脊骨——正是谢无咎颈后那枚青鳞。

坍塌的梁柱间落下星尘，云岫突然拽断腕间血线。金红液体喷溅在谢无咎魔纹上，竟让崩塌停滞了瞬息。她咬破他颈侧青鳞，在混沌中尝到熟悉的味道——与血玉镯同源的苦咸。

"你早知我是最后一块血玉髓。"这不是疑问句。

谢无咎扣住她后颈，魔纹顺着血迹爬上她眉骨："那师姐可知，魔族的婚契......"他碾碎最后颗主星，"是要饮尽对方心头血的？"混着魔宫碎屑落在眼睫，倒映出谢无咎颈侧跳动的青鳞——那抹幽光与血玉镯共鸣的节奏，竟与她紊乱的心跳渐渐重合。

"怕了？"谢无咎含住她发间坠落的朱砂痣，喉间溢出轻笑。云岫这才发现他右手指骨尽碎，却仍固执地替她挡着坠落的梁柱。魔纹缠上她腰间禁步玉环，将两人距离缩到呼吸可闻："当年师姐用诛魔剑刺我这里......"他牵引她的手抚上心口狰狞旧疤，"可比现在狠多了。"

云岫指尖突然刺痛。往生咒残存的记忆如潮水漫来，她看见月白衣袂的自己执剑立于诛魔台，剑尖滴落的魔血开出朵朵赤莲。而台下跪着的少年魔君抬眼望来，琥珀瞳仁里烧着要将天地焚尽的业火。

"你那时说......"谢无咎的犬齿厮磨着她颈间血管，"诛尽魔族之日，便是你我重逢之时。"

##第二节：烬骨生香

他们在星烬里接了个混着血腥的吻。

谢无咎的玄铁护腕硌着云岫腕间红痕，魔纹缠着血线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绽开并蒂莲。云岫尝到他舌尖的苦，那是千年孤寂酿成的鸩毒，却混着令人战栗的甜。

"共生咒不是这么用的......"云岫咬破他下唇，金红血珠滚落锁骨。谢无咎低笑着扣住她后颈，魔纹化作锁链将两人缠得更紧："师姐当年教我御剑时，可没说不能这样用灵力。"

坍塌的殿宇突然静止。云岫看见自己散落的青丝悬在半空，发梢缠绕着谢无咎的银铃。那些铃铛里飘出破碎的记忆：少年魔君跪在雪地里为她采药，指尖冻出晶莹血珠；她亲手将青玉冠戴在他发间，冠上却突然长出淬毒的荆棘。

最刺目的是某个月夜，她将诛魔剑刺入他心口时，少年魔君眼底闪过的不是恨意，而是某种令人心碎的释然。

"想起来了吗？"谢无咎的魔纹正在吞噬血线，"你每次轮回都会忘记，而我每次都要重新让你动心。"

##第三节：朱砂劫

他们在残垣断壁里找到初代掌门的妆奁。

鎏金缠枝匣中躺着半枚玉梳，梳齿残留着干涸的血迹。云岫触碰梳背的刹那，三千青丝突然无风自动，鬓边朱砂痣渗出金红液体。谢无咎的魔纹暴起，将她整个人裹进玄色大氅。

幻境里，云岫看见初代掌门对镜梳妆。铜镜映出的却是谢无咎的面容，只是额间多了一道神族印记。那人将玉梳插入心口，取出的竟是半截魔骨："以我神魂为引，换你百世轮回......"

现实中的妆奁突然炸开，云岫被谢无咎扑倒在地。玉梳碎片划破他侧脸，魔血滴在她唇上，泛起莲雾般的苦涩。云岫突然记起某个轮回的雨夜，她也是这样被压在诛魔殿冰冷的地砖上，谢无咎的眼泪混着血水砸进她衣襟。

"你总说我是你的劫......"谢无咎舔去她眼尾血泪，"却不知你鬓间九颗朱砂，正是锁着我元神的九重禁制。"

##第四节：烬余生

当第一缕晨曦穿透魔宫残骸时，云岫握住了谢无咎的本命剑。

剑柄残留着他千年未散的体温，云岫看见自己的倒影与初代掌门重叠。谢无咎从背后拥住她，魔纹顺着交握的双手爬上剑身："现在师姐有两个选择。"他含着她耳垂呢喃，"用这柄剑杀了我破除轮回......"

云岫忽然反手将剑锋送入自己心口。血玉镯应声而碎，九百九十九道往生咒从伤口喷涌而出，却在触及谢无咎的瞬间化作漫天赤蝶。

"或者，让我成为你新的诅咒。"她转身吻住怔愣的魔君，将最后半块血玉髓渡入他唇齿。魔宫废墟突然开满血色优昙，每一朵花蕊中都蜷缩着轮回里消散的魂魄。

谢无咎的银铃在风中发出悲鸣。他颤抖着捧起云岫渐冷的脸，看见她鬓边朱砂正一颗颗碎裂："你总是......选最疼的路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