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炎烬余骸·艾莉娅

五十八次焚冬

星坠城的天空永远凝固在黄昏,燃烧的云霞是十万冤魂凝固的血痂。六百三十七个循环日夜,艾莉娅被迫站在城市中央的星塔顶端,纤薄的身体裹在沾满灰烬的学徒袍里。她脚下,古代星象法阵流转着诡异的紫光,维持着这场永无止境的焚城噩梦。

“第一千四百零七次。”魔王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,冰冷得不带一丝涟漪,“注意观察西北区第七街转角面包店老板,他的左腿比上次多燃烧了1.7秒才碳化,很有趣的变量,不是吗?”

艾莉娅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星图刻痕里,瞬间被蒸腾成腥臭的雾气。她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胖老板又一次冲出店门,徒劳地挥舞着沾水的麻袋拍打妻子身上的火焰,直到两人变成两具紧拥的焦炭。每一次循环,细节都略有不同,但结局从未改变——灼烧、碳化、在时间的齿轮倒转时恢复原状,然后再次被点燃。

她的父亲,星坠城最博学的星象学者,在第三十七次循环时发现了端倪。他佯装疯癫,用头撞向艾莉娅脚下法阵的核心节点——“时之沙漏”的虚影。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时,魔王的力量降临了。时间在父亲身上被无限拉长、凝固。火焰并未瞬间吞噬他,而是像最残忍的艺术家,一寸寸舔舐着他的皮肉。艾莉娅清晰地看到父亲的瞳孔在火焰中收缩、融化,听到喉咙里被浓烟堵住的嗬嗬声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,直到最后一块颅骨在烈焰中化为苍白的灰。

“意志的燃烧比肉体的燃烧更持久,可惜数据无法量化。”魔王评价道。

母亲抱着她三岁幼弟的布偶,蜷缩在早已化为废墟的家中角落。她眼神涣散,一遍遍哼着走调的摇篮曲。当循环重置的微光扫过,她怀中冰冷的布偶短暂地恢复了柔软温暖的触感和弟弟咯咯的笑声。母亲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,但下一秒,微光消失,怀抱中依旧是那个焦黑的布偶。希望与绝望的反复凌迟,最终让她彻底崩溃。在一次循环开始的瞬间,她抱着布偶,带着解脱般的微笑,纵身跃入市政厅燃起的冲天火柱。

“看啊,艾莉娅,”魔王的声音带着某种病态的满足,“这就是时间的重量,比火焰更沉重,足以压垮最坚韧的灵魂。现在,计算下一轮火焰蔓延的速率,我需要最精确的模型,绝望…也需要美学。”

艾莉娅的左臂内侧,一道焦黑的烙印深可见骨——那是一个复杂的火焰扩散算式,由魔王的指尖亲自烙下,作为她被迫成为这场焚城实验助手的标记。她麻木地调动魔力,驱动法阵,维持着循环。每一次呼吸,都吸入焚烧至亲的灰烬;每一次眨眼,都看到无数张在火中扭曲尖叫的面孔。恨意在她心中凝结成比星塔更冰冷的尖碑,支撑着她没有在下一个循环开始时从塔顶一跃而下。

“我会记住,”她在心底刻下血誓,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,“记住每一次燃烧的角度,记住每一声惨叫的音调。终有一天,我会用你的血,把这算式写满地狱的每一寸墙壁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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