翡翠湖公寓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霓虹,像一缸打翻的荧光染料。林婉清赤脚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,足底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在浅灰地砖上拓出血色脚印。周景深递来的羊绒拖鞋搁在玄关,鞋尖朝内摆成虔诚的供奉姿态。
“刘耀文喜欢在这里豢养金丝雀。”周景深用银质手术刀划开威士忌封蜡,琥珀色酒液注入冰杯,“上一个住这儿的女孩演过《青蛇》,后来在维多利亚港泡胀了。”刀尖挑起林婉清一缕湿发,“猜猜是谁把她推下海的?”
林婉清拍开手术刀。刀锋擦过她颈侧钉进酒柜,玻璃裂痕蛛网般蔓延。她抓起整瓶威士忌灌下小半瓶,酒精灼烧着喉管:“周总不如猜猜——你还能呼吸多久?”
金丝眼镜后的笑意骤然冻结。周景深猛地拽过她手腕按在酒柜裂痕上,玻璃碴刺进皮肉时,他舔掉她腕间渗出的血珠:“够辣,难怪刘耀文舍不得杀你。”平板电脑被甩到吧台,屏幕亮起血腥的画面——陈院长蒙着白布的尸体正被推进太平间冷藏柜。
“警察判定入室抢劫杀人。”周景深指尖划过尸体轮廓,“可惜孤儿院监控‘恰好’坏了。”他调出加密相册,满屏照片像淬毒的箭射向林婉清:刘耀文与黑市军火商在游艇碰杯;星耀集团财务报表里流向离岸公司的巨款;最后一张让她瞳孔骤缩——暴雨夜的盘山公路上,无牌吉普车将她的迈巴赫逼向悬崖!
“买凶灭口的钱,”周景深将酒杯抵在她流血的手心,“来自你片酬抽成。”
酒液混着血滴落吧台。林婉清盯着车祸照片角落的仪表盘时间:23:07。记忆闪回昨夜——刘耀文书房挂钟指向十一点整时,她正撕碎婚约书。从别墅到盘山公路至少四十分钟车程,除非那辆吉普车……
“除非他早就埋伏在那儿。”周景深替她补完思绪,指尖点向照片中吉普车的轮胎纹路,“认识这个吗?”放大后的轮胎印呈现独特的十字星纹,“刘家保镖车的标配。”
林婉清忽然笑了。她蘸着血酒在吧台画出十字星纹,又在旁边描出更深的菱形凹痕:“你保镖的奔驰G65改装过防爆胎。”血迹指向车祸照片里吉普车的轮毂,“可这辆用的是廉价越野胎——”她猛地揪住周景深领带按向屏幕,“栽赃也得讲基本法!”
平板电脑被砸向墙面火花四溅!周景深反手掐住她脖子按在满地玻璃渣上,膝盖顶进她腹部:“聪明人死得快,婉清。”他抽出一张泛黄照片甩在她脸上,“比如你父亲。”
血腥味涌上喉咙。林婉清在窒息中看清照片——二十年前的码头暴雨夜,少年刘耀文蜷缩在集装箱后,而她父亲林卫国正扑向举枪的蒙面人。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,父亲的手扯下了凶手的口罩。风掀起面罩一角,暴露出凶手下颌的蝶形胎记!
“刘耀文背上有块胎记,”周景深的呼吸喷在她耳际,“形状像不像被扯下面罩的凶手?”
玻璃碎碴扎进背脊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绞痛。林婉清想起昨夜孤儿院血泊中,刘耀文衬衫下透出的蝶形血痕。父亲垂死时圆睁的眼睛在照片里凝视着她,瞳孔倒映着少年刘耀文惊恐的脸。
“他留着你,只因你是唯一目击者。”周景深松开钳制,将染血的照片塞进她衣领,“现在,要不要和我玩场复仇游戏?”
保险柜密码盘泛着幽绿荧光。林婉清指尖悬在数字键上,周景深枪口抵着她的后腰。“别耍花样,”他舔掉她颈侧干涸的血渍,“我比刘耀文更没耐心。”
密码锁屏显示最后一次错误输入:19930215——她的生日。林婉清嗤笑,父亲死那年她才三岁,刘耀文怎么可能用这组数字。她故意输错两次,在警报红灯闪烁时突然输入0421。
“咔哒。”柜门弹开。周景深眼底爆出精光,一把推开她扑向保险柜。柜内没有金条也没有账本,只有一沓旧报纸包裹的牛皮文件袋。他急切地撕开封口,抽出文件的手却猛地僵住——泛黄的纸张抬头印着《阳光孤儿院领养记录》,第一页就是林婉清的名字!
“玩我?”枪口狠狠戳进林婉清太阳穴。她侧头看向文件,领养人签名栏赫然是林卫国!而监护人签字处龙飞凤舞签着刘耀文,日期标注却是二十年前——那时他才八岁!
“这是刘耀文给你设的局。”林婉清抽出文件抖开,领养记录下方附着DNA检测报告,“他早知道你母亲是谁。”报告末尾的结论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周景深眼底:支持周景深与林婉清为同父异母兄妹关系。
枪口剧烈颤抖起来。周景深撕碎报告咆哮:“不可能!”碎纸纷飞中,林婉清突然抽出文件袋夹层的照片——年轻时的周父搂着穿旗袍的女人站在孤儿院门前,女人怀里的女婴眉心有颗红痣,正是襁褓中的她!
“你父亲资助孤儿院二十年,”林婉清将照片按在他痉挛的手背上,“为的就是找回私生女。”她指向照片角落,院长陈芳捧着的捐赠名册上,最新登记人竟是周景深的名字,“你这些年‘匿名’捐款,是在替你父亲赎罪?”
保险柜底突然传来震动。林婉清掀开绒布,一台老式传真机正吐出纸页。泛黄的收据上印着骷髅油桶标志,付款方是星耀集团,收款方签名潦草却可辨——周志雄(周景深父亲)。日期标注着父亲遇害前三天!
“刘耀文故意让你看见这些。”周景深突然冷静下来,枪口移向传真机,“他算准你会动摇。”他捡起传真纸撕碎吞进嘴里,喉结滚动着咽下纸浆,“但有个破绽——”他猛地扯开衬衫,心口赫然有道陈年枪疤,“这颗子弹本该打死刘耀文,却被你父亲挡下了。”
林婉清怔在原地。父亲尸检报告写得很清楚:子弹从左胸贯穿。而周景深心口的疤在右胸。
传真机再度嗡鸣。新的纸卷缓缓吐出,黑白监控截图里,少年周景深正将手枪塞进昏迷的刘耀文手中。拍摄时间正是父亲遇害当晚!
“现在明白了?”周景深擦掉嘴角纸屑,“我们才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。”他调出手机加密文件,刘志远与沈氏千金的合影铺满屏幕,“真正的凶手在等着喝我们的血庆功呢。”
窗外突然划过探照灯般的闪电。林婉清在雪亮电光中看清照片背景——沈家游艇的柚木吧台上,摆着父亲最珍视的紫砂壶。壶嘴处有道细微裂痕,是她五岁时摔出来的。
“合作。”她伸出染血的手,“但我要加码。”
地下室冷库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。林婉清掀开第三具尸袋时,腐臭味混着冷气扑面而来。周景深的枪口始终贴着她脊椎:“别拖延时间。”
“急什么?”她扯开尸袋拉链,露出死者青灰的脸——正是昨夜孤儿院杀手之一,“你灭口挺快。”她掰开尸体紧攥的拳,一枚铂金袖扣掉在不锈钢停尸台上。袖扣背面刻着沈氏家徽:缠绕荆棘的字母S。
周景深脸色骤变:“沈家的狗?”
“不止。”林婉清用镊子从尸体牙缝夹出半片金箔,浸透血渍的箔片上印着星耀集团周年庆logo,“双面间谍。”她突然将金箔按进尸体颈部的针孔,淤紫的皮肉下浮现荧光数字——0421。
“刘耀文在尸体上留了信息。”周景深枪口移向尸体太阳穴的弹孔,“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。”
冷库铁门突然传来密码锁开启声!林婉清猛地关停尸柜拽倒周景深,子弹擦着他头皮射进尸袋。消音手枪的闷响中,穿白大褂的杀手举枪逼近,口罩上方露出沈星眠阴鸷的眼睛!
“精彩啊。”沈星眠踢开周景深的手枪,“小周总带着小野猫来偷尸?”枪口突然转向林婉清,“刘耀文没教过你——好奇心害死猫?”
林婉清突然举起染血的铂金袖扣:“沈小姐认识这个吗?”袖扣在冷光下泛着幽蓝,“今早在你卧室捡的。”她瞥向沈星眠瞬间收缩的瞳孔,“可惜沾了陈院长的血。”
枪声炸响的刹那,林婉清掀翻停尸柜撞向沈星眠!尸袋倾泻而下,腐尸如崩塌的雪堆压住三人。混战中她摸到周景深掉落的手枪,却在扣动扳机时被尸水滑了手——子弹射穿冷库顶灯,黑暗吞没了一切。
“别动!”沈星眠的刀刃抵住她喉管。黑暗中响起金属刮擦声,林婉清感到锁骨一凉——沈星眠正用刀尖在她皮肤上刻字!
剧痛中传来周景深的闷哼和骨裂声。林婉清趁机咬住沈星眠手腕夺刀反刺!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时,应急灯陡然亮起。她看见沈星眠捂着流血的眼窝嘶吼,而周景深正将拆下的灯管扎进杀手心口。
冷库地面漫开粘稠的血泊。林婉清喘息着摸向刺痛锁骨,指尖触到深刻的刀痕——沈星眠刻了个囚字。
“见面礼喜欢吗?”沈星眠独眼盯着她笑,突然按下遥控器。冷库深处传来卷帘门开启的轰鸣,十几具尸袋如多米诺骨牌接连滑出!最末的尸袋撞开时,陈院长的遗体滚落在地,她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——半枚蓝钻戒指掉进血泊,戒圈内侧刻着W&W。
沈星眠的狂笑冻结在脸上。周景深的枪口已抵住他后脑:“原来是你偷了刘耀文的婚戒。”
林婉清捡起染血的蓝钻。钻石棱角刺破掌心时,她瞥见戒圈内侧新刻的微小数字:19930215。
那是她的生日,也是父亲墓碑上刻着的忌日。